第1章 月光下的谜影
第一章 月光下的谜影
晚风裹挟着凉意，穿过雕花铁艺栏杆，在李家别墅的回廊间穿梭。落地窗外，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庭院里的景致尽数吞噬，唯有一轮皓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为这座奢华的欧式建筑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
书房内，暖黄的台灯将光线温柔地洒在李南身上。他半倚在真皮转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着《苦海》的封面，眉头紧锁，眼底满是挥之不去的愁绪。这本悲情小说里主人公跌宕起伏的命运，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剜着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啪嗒”一声，李南将书重重合上，随手一扔。书划过桌面，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一旁的花瓶。那只他平日里视若珍宝、精心收藏的花瓶，瞬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书房格外刺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本尘封己久的小说从书架夹层中滑落，跌落在满地狼藉的碎片之上。
李南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盯着那本失踪了两年多的手抄本小说，仿佛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幽灵。颤抖着双手，他缓缓捡起小说，泛黄的纸页间，娟秀的钢笔字迹依旧清晰如初，恍若时光从未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爸爸！你的信。”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李南的思绪。门外，大女儿李思思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放到书桌上吧！”李南头也不抬，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寒风。
李思思握着信封的手指微微发白，推开门，她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将信轻轻放在书桌角落时，她偷偷瞥了一眼父亲，却只看到他紧绷的侧脸和专注盯着小说的眼神。失望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不由得泛红，她强忍着泪水，转身快步走出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滚烫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书房里，李南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女儿日渐消瘦的身形和忧郁的眼神，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撩拨着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可这份愧疚还没来得及蔓延，失踪儿子的身影便在他脑海中浮现，所有的温情瞬间被愤怒和痛苦取代。他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两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再次在眼前闪现。
那是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户。李南因为一场与初恋情人的幽会，匆匆将年仅六岁的儿子和十三岁的李思思留在了家中。等他满心欢愉地回来时，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儿子不见了，那本被他视作珍宝的手抄本小说也不翼而飞。从那以后，原本表面看来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妻子林芸的冷嘲热讽，女儿的自责愧疚，都如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李南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手中的小说。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初恋情人的模样以及和情人温存的那些日子……
那是个充满神秘气息的女子，丈夫离世后，她靠着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独自隐居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山庄里。她才华横溢，笔下的世界丰富多彩，言情、恐怖、散文……各类题材信手拈来，可她却对名利毫无兴趣，所有的作品都深藏在书房之中，从不示人。
“亲爱的，你写了这么多精彩的小说，为什么不发表呢？就凭你的才华，一定会在文学界引起轰动的。”两年前的那个月夜，李南和初恋情人相拥在她的书房里，他望着满墙的稿件，好奇地问道。
初恋情人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这可不是普通的小说，这是精灵的另一个世界。要是被世人知道了，他们的庸俗只会打扰到精灵们平静的生活。”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在守护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南笑着将她搂得更紧，“你呀，总是这么古灵精怪。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说着，他伸手想去拿书架上的一本小说，却被初恋情人眼疾手快地拦住。
“不许看！”她撅着嘴，像个护食的小猫，“好不容易才有这么浪漫的时刻，可别被你破坏了气氛。”
李南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不再坚持，转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书房里，昏黄的灯光摇曳，在满是稿件的书桌上，两人缠绵在一起。那一刻，李南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兴奋交织着席卷而来。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神秘的迷雾之中，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可初恋情人温热的身体很快让他忘却了所有的不安。
激情过后，李南疲惫却满足地躺在稿件堆里，拉着初恋情人的手，打趣道：“你这书房，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文学史上的一大奇迹呢！这么多未发表的佳作，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不得羡慕死。”
初恋情人轻轻靠在他肩头，“我才不管什么文学奇迹呢，这些都是只属于我和你的秘密。你可要记住哦，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些小说，包括你的妻子和女儿。要是你敢违背约定……”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威胁，却又充满爱意。
李南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放心吧，我发誓，会用生命守护这个秘密。”
可谁能想到，自那以后，一切都变得失控。儿子的失踪、初恋情人的消失，像一个个解不开的谜团，将李南困在痛苦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小说，心中涌起无数疑问：这本小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儿子的失踪和它有关系吗？初恋情人又去了哪里？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搅得他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妻子林芸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和李南手中的小说，“又在看这些没用的东西？都两年了，你就不能放下过去，好好过日子吗？思思都瘦成什么样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李南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将小说紧紧护在胸前，“不用你管！这一切都是因为……”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这个秘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林芸看着他固执的模样，失望地摇了摇头，“李南，你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真的完了。”说完，她转身离开，重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别墅里回荡。
李南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清冷而孤寂。他知道，在这个充满谜团的夜晚，他与这个家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那本神秘的手抄本小说，将成为解开所有秘密的关键，只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真相大白后的解脱，还是更深的痛苦与绝望，他又陷入回忆中……
“你当真觉得，不遵守约定就会有灾祸？”李南半开玩笑地捏着初恋情人的手腕，指尖抚过她腕间淡青色的血管，台灯暖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印在堆满稿纸的墙上，“用钢笔写故事才有灵性，这话听着倒像老学究的迂腐论调。”
初恋情人猛地抽回手，墨水瓶在木质书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转身时，垂落的发丝扫过李南的脸颊，带着雪松与油墨混合的冷香：“你以为我在说笑？这些故事都是从另一个世界借来的，钢笔尖是连通阴阳的媒介。”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像深秋的风掠过枯井，“你知道我丈夫是怎么死的吗？”
李南的笑容僵在脸上。五年前，他与她在旧书市重逢时，只知她成了寡妇，却从未细问缘由。此刻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某种不安在心底翻涌。
“他偷看了我的手稿。”她的手指无意识着钢笔笔帽，金属表面被磨得发亮，“那天夜里，所有写过的故事都活了过来……”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将她后半句话碾成细碎的呜咽。
李南本能地将她搂进怀里，却摸到她后背冷汗浸透的衣衫。“别怕，”他吻去她睫毛上的水珠，“我保证，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看到这本小说。”
她抬起头，沾着泪痕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发誓？”
“我发誓，若违背约定，就再也见不到你。”
得到承诺的女人破涕为笑，踮脚从书架顶层取下一本线装手稿。牛皮纸封面上未题书名，只画着扭曲缠绕的藤蔓，仿佛要将纸张绞碎。“这是唯一的副本，”她将手稿塞进李南怀里，“记住，只能你一人阅读。”
握着带着体温的手稿，李南忽然意识到，这五年来，他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物。两人幽会的地点总在变换——汽车后座、城郊旅店、无人的野竹林，她的山庄永远对他紧闭大门。首到今晚，借着漫天星光，他才终于踏入她的世界，却被满墙手稿逼出一身冷汗。那些捆扎整齐的稿纸间，似乎有阴影在蠕动，每当他试图靠近，就听见纸张沙沙作响，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为什么选我？”他将她压在书架上，指尖划过她颈侧跳动的脉搏，“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发表这些作品。”
她仰头望着他，眼中盛满怜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能看见故事背后的影子。”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我时间不多了……这些故事需要宿主，而你是最合适的容器。”
李南正要追问，她却用带着血渍的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别问。好好保存这本手稿，它会指引你找到真相——关于我丈夫的死，关于那些不该存在的故事。”
雨声渐歇时，李南带着手稿离开山庄。他回头望去，整座建筑己隐没在晨雾中，唯有书房的灯光像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本手稿将成为悬在全家头顶的利刃，更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贪欢，竟早己将最爱的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