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十二点的钟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寂静的夜色里。陈锋盯着手机屏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李南发来的药品名单在冷光下扭曲变形,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临终之人在意识模糊时,用炭笔胡乱刻画的绝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嘟嘟嘟——”电话终于接通,电流声中裹着施宏慧沙哑的困意:“大半夜的......”
“宏慧,帮我看样东西!”陈锋猛地起身,金属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发送照片的瞬间,他瞥见窗外槐树在夜风中疯狂摇晃,树影张牙舞爪地扑向玻璃,恍惚间,那些扭曲的影子竟与七年前新闻里,红豆村病床上抽搐的村民重叠在一起。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陈锋能清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秒针滴答作响,还有远处救护车若隐若现的呜咽。良久,施宏慧倒抽一口冷气:“这些药......你从哪弄来的?”
“李南在红豆村采访时拍到的。”陈锋着手机边缘,金属外壳早己被冷汗浸透,“他说村子里......”
“普通抗病毒合剂!”施宏慧语速极快,像连珠炮般打断他,“针对甲型流感病毒,致死率不到1%,只要及时隔离,根本不会......”
“可是全村人都死了!”陈锋脱口而出,声音颤抖得如同被扯断的琴弦。他脑海中不由想到二十七个院落,二百零七具尸体,整齐排列的惨状。
听筒里传来翻书声,施宏慧压低声音:“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官方报告说是洪灾后水源污染,但这些药......”他突然停住,片刻后语气冰冷,“病人都死了七年,要想翻案,怎么查患者症状?呕吐物颜色、皮肤病变、死亡前的异常行为......所有细节都要!我看算了吧!”
“207个亡灵啊!”陈锋痛心疾首。
“你等一下,我有个同学在S县公安局,我让他查查七年前的结论。”
陈锋握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窗外,乌云翻滚,一场暴雨似乎蓄势待发。不久,施宏慧发来一份文件。县长签字的红头文件上,“自然灾害引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结论盖着鲜红的公章,一切看似板上钉钉。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李南喃喃自语:“红豆村有棵老红豆杉树,是村中的神树,一首保佑着村民......”
“李南,或许我们真的估错了,红豆村的瘟疫真的是一场天灾。”陈锋话音未落,就被李南斩钉截铁的低语打断:“我有预感他们根本不是病死的......”
陈锋浑身一震,握紧窗帘,指甲几乎掐进布料:“我也觉得不对劲!你立刻去查瘟疫真相!施宏慧说那些药治不了烈性传染病。还有,当年的洪水......”
“七年前的洪水?”李南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昨天我去调查一些情况,你知道救灾物资是怎么分配的吗?本该送到村口的消毒粉,全在镇政府仓库里发霉!听说我伯父就是喝了混着死老鼠的井水......他们现在还想把罪名推给老天爷?”
惊雷炸响,闪电照亮陈锋苍白的脸。他想起档案室里泛黄的照片,那些整齐排列的尸体,白布下的轮廓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李南的嘶吼还在继续:“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红豆村的二百零七块墓碑下,埋的都是屈死的冤魂!”
电话挂断的忙音中,陈锋打开电脑,调出卫星地图。红豆村的坐标在群山褶皱间闪烁,宛如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他输入施宏慧发来的药品分子式,搜索结果跳出的瞬间,后颈的寒毛全部倒竖——这些所谓的“抗病毒合剂”,竟是十年前就被国际卫生组织明令禁止的活体实验药剂。窗外,暴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将这个被掩埋的秘密彻底冲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