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扑扑的云层如揉皱的棉絮般低垂,压得天空昏沉压抑。路两旁的灌木与树木肆意生长,将本就狭窄的山路挤压得只剩半米宽。陈锋骑着摩托车在蜿蜒山道上疾驰,引擎轰鸣声撕破死寂山谷。他双手死死攥着车把,车灯奋力劈开薄雾,却始终穿不透前方浓稠如墨的黑暗。
突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路旁扭曲的古槐下窜出!陈锋瞳孔骤缩,条件反射地猛踩刹车。摩托车发出刺耳的“吱——”声,在地面划出半米长的痕迹,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几乎飞出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找死啊!”陈锋跳下车,双眼通红,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与后怕,“不要命也别来害别人!”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局促地站在车灯昏黄的光晕里,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借着微弱的光线,陈锋认出这人正是半小时前扛着斧头在半路拦路的男人。
“对不住,对不住!”男人声音颤抖,喘着粗气连连鞠躬,“俺叫安大诚,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焦灼,“俺闺女在‘鸿福’旅馆上班,一个星期前突然失踪了。俺去旅馆打听,有人说她跟着个来打听红豆村的男人走了……”
后座的思思探出头,满脸惊讶:“大叔,您是怎么追上我们的?这山路又窄又绕……”
“俺抄的是山里的小路,从小跑惯了。”安大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胸脯剧烈起伏着,“为了找闺女,再难走的路俺也得追。”
陈锋眯起眼睛,眼神锐利如鹰:“你究竟想干什么?总不会是单纯想搭个顺风车吧?”
安大诚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七年前红豆村闹瘟疫,全村人都没了。可俺闺女的亲生父母就埋在那儿,她从小就念叨着要去祭奠。俺一首拦着,因为那村子太邪乎了……”他突然抓住陈锋的胳膊,掌心全是冷汗,“俺听见你们说要去红豆村,就想着……能不能带上俺?俺就这一个闺女,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
陈锋脑海中突然闪过李南在电话里说的失踪女孩,脱口问道:“你女儿是不是叫亚娣?”
“你怎么知道?”安大诚猛地后退半步,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你和那个带走她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我……我昨晚在旅馆里听到的。”陈锋心里一紧,差点说漏嘴,赶紧含糊其辞。他想起李南叮嘱这次行动要严格保密,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安大诚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原来是这样。那说好了,我跟你们进红豆村。”
陈锋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不就是个荒废的村子吗?能有什么可怕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能闹鬼?”
话音刚落,安大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后生,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的忌讳。红豆村哪是普通的村子!在这方圆百里,车站里随便拉个人问问,谁敢说知道它?要不是为了找闺女,打死俺也不来这晦气的地方!”
思思歪着头,眼中满是疑惑:“大叔,您是怕残留的病毒吗?”
安大诚苦笑一声,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禁忌:“要是只有病毒,俺还能硬着头皮闯一闯。可这村子……死了那么多人,到处都是冤魂野鬼。俺听老辈人说,月圆之夜,能听见女人凄惨的哭声,还有白影在村头晃悠……”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越发低沉,“听说有个白衣女鬼,生前是村里的新娘,成亲那天染上瘟疫,含恨而死。从那以后,每逢月圆,她就会在村里游荡,找活人索命……”
“得了吧!”陈锋嗤笑一声,双臂抱在胸前,满脸不屑,“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封建迷信。要是真有鬼,这世上得乱成什么样?”
思思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声音发颤:“大叔,您说的是真的?不会是吓唬我们吧?”
“俺骗你们干啥?”安大诚一脸严肃,“等今晚月圆,你们就知道了。这村子的邪乎,可不是说着玩的。”
陈锋盯着安大诚游移的眼神,突然问道:“你能确定你女儿就在红豆村?万一找错了地方……”
安大诚的肩膀垮了下去,神情落寞:“俺也不确定,可县城都找遍了,就剩这儿了。俺报了警,等了一个星期,一点消息都没有。俺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啊……只要有一丝希望,俺都得去试试。”
陈锋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一起走。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是来办事的,你别拖后腿。要是遇到危险,你自己小心。”
三人继续上路,夜色越来越深,西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摩托车的引擎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当他们终于看到红豆村的轮廓时,思思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就是红豆村?”
眼前的景象一片荒芜,残垣断壁在风中摇摇欲坠,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几棵红豆杉孤零零地立在村口,像是守护着这座死寂的村落。月光洒在破败的房屋上,给整个村子披上了一层诡异的银纱。
安大诚长叹一声:“七年前,这儿可热闹了。家家炊烟袅袅,孩子们满村跑。一场瘟疫,啥都没了……房子也跟人似的,没人气儿,就这么塌的塌,倒的倒。”
陈锋望着破败的村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唢呐声飘进耳中,带着说不出的凄凉。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耳边萦绕。
思思紧紧抓住陈锋的胳膊,声音都变了:“叔叔,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吹唢呐……”
陈锋强装镇定,拍了拍她的手:“是风穿过破房子的声音,别自己吓自己。”但他的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一丝寒意,那声音,真的只是风声吗?
“俺闺女到底在哪儿呢……”安大诚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村子深处,“当年她亲生父母就住在村西头,不知道房子还在不在。”
陈锋环顾西周,村子比他想象中要大,破败的房屋错落分布,想要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村西头找找,我和思思从这边开始。有情况随时喊一声。遇到危险别硬拼,赶紧跑。”
安大诚握紧手中的斧头,朝着村西头走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陈锋带着思思走进村子,脚下的石板路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破败的门窗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极了呜咽的哭声。
思思越走越害怕,身体紧紧贴着陈锋:“叔叔,我有点怕……这里好阴森,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别怕,有叔叔在。”陈锋嘴上安慰着,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暗藏危险。而红豆村的秘密,似乎才刚刚开始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