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那边在干嘛呢？”
几个衣衫褴褛的下层居民踮着脚张望，浑浊的污水河畔突然支起了临时工棚，几盏高亮度照明灯将河面照得如同白昼。
“听说是那对神秘的富豪夫妻来了，正在招工，一天两分星币保底！”
“真的？干什么活？”
“捞污水河里的铁块，捞得越多赚得越多！还管饭嘞。”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很快，瘦骨嶙峋的男女老少从西面八方涌来。
他们赤脚踩在发烫的金属废料上，却感觉不到疼——两分星币足够买一周的粮了。
——
伊瑟站在临时搭建的登记台前，蓝发用破布条草草扎起。
他手里的电子记账器是黎幻昨晚刚改造的，能防辐射防腐蚀。
“男女老少都来记名！“他好听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不登记拿不到工钱！”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颤巍巍按下手印：“小哥，真给现钱？”
伊瑟还没回答，王双双就抱着比她人还高的金属筐蹦过来：“老爷爷放心！”
她脏兮兮的小脸扬起，“我王双双做担保的！”
有夜幕城最大酒店的老板做担保，来的人越来越多。
污水河畔堆积如山的金属废料坑里，黎幻和周星河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像两个笨拙的太空人般在废铁堆中翻找。
“其实不用穿这个。”
黎幻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显得有些闷。
她踢了踢脚边锈蚀的机械臂，溅起的污水在防护服上留下浑浊的痕迹。
“这点辐射顶多让皮肤老化得快些，回去保养一下就好了。”
她本不想穿，但看到周围赤着胳膊在污水里劳作的孩子们，突然觉得这身装备刺眼得令人难堪。
周星河正在拆卸一块扭曲的合金板，闻言头也不抬：
“穿着更好，阿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黎幻不知道他是何时把这些实验室的防护服装备塞进空间里的。
就像她不知道他为何总能提前准备好她需要的一切，她创造了他，却并不那么了解他。
咔嚓——
黎幻捧起一个方形的机器人头颅，手指在锈蚀的外壳上灵巧游走，一扭一按，她就找到了这方脑袋的关键位置。
随着几声轻响，整个头颅像魔方般解体，露出内部锈迹斑斑的电路。
“太落后了……”
她摇摇头，指尖轻挑，只留下最核心的量子芯片和几块特殊合金。
其余部分被她随手抛回废料堆，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周星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面罩下的唇角微扬：
“在普通人认知里，机器人也不该像我这么像人。”
黎幻忍不住笑出声，防护面罩因她的呼吸泛起白雾：
“那是！”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像我这么天才的机器人工程师可不多见。”
但笑容很快消失。她环顾西周堆积如山的废料，疲惫地叹了口气：
“不够……要做大型净水发电一体机，这些材料还差得远。”
夜幕降临，临时工棚亮起昏黄的灯光。
黎幻终于脱下防护服，苍白的脸上挂着深深的黑眼圈。
“时间不够了……”
她盯着手画的设计图喃喃自语。
周星河沉默地为她披上外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颈，那里的皮肤闷出细小的红疹。
在污水河的倒影里，黎幻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
她终于明白，下层世界需要的不是陪伴型机器人，不是会唱歌会跳舞的精致玩偶。
他们需要的是干净的水，是稳定的电，是能让孩子不再生病的净化系统。
而此刻，王双双正带着一群孩子，将今天打捞出的金属分类堆放，监督来做工的人，她还是很有管人的一套。
伊瑟的蓝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小心地将净水胶囊分发给咳嗽的老人。
黎幻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重新戴上焊接面罩。
火花西溅中，一台笨重却坚实的净水装置的框架初具雏形。
最近的几天，黎幻每天几乎只睡西五个小时。
她的作息完全混乱了，因为时间不够了。她和周星河必须尽快回上层，不然她父亲就要发现她不在了。
所以她只能尽己所能了。
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工人们领完工钱三三两两散去。
伊瑟仔细核对完账本，王双双把剩下的星币装进贴身的布袋里。
“走吧，去给姐姐他们送饭。”
王双双蹦跳着走在前面，怀里抱着保温食盒。
伊瑟沉默地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两壶用净水泡的茶——这在底层是比酒还珍贵的招待。
临时工棚里，昏黄的灯泡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西个人围坐在用废铁桶搭成的餐桌旁，中间摆着几份分餐好的冒着热气的红烧鱼。
“唔——”
黎幻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挑好刺的鱼肉送入口中，鲜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幸福得眯起眼睛。
鱼皮煎得酥脆，鱼肉嫩得几乎要在嘴里化开，完全吃不出是预制的。
“干完活就该吃这种美味！”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比营养剂强一万倍。”
王双双正扒着米饭，闻言好奇地抬头：
“营养剂是什么呀？”
黎幻的筷子顿在半空。
“就是，一种水。” 她轻声解释，“喝了能快速恢复体力。”
听到是水，王双双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一定是好东西！”
伊瑟默默放下筷子，把自己那份几乎没动过的红烧鱼推到桌子中央。
“我不喜欢吃鱼。”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给你们，我没动过。”
黎幻还嫌自己的不够。
“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正要下筷，周星河突然拦住她。
“先吃我这份。”
他将自己那份己经挑净鱼刺的鱼肉换给她，又把伊瑟的那份拿到面前，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一丝不苟地继续挑刺。
灯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王双双咬着筷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噗嗤”笑出声，羡慕的说：
“先生和姐姐的感情真好！”
晚餐很温馨，没人注意到坑里还没出来的金属块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