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在又一次循环开始，场景即将凝聚于第一幕“褪色的红绸”之前。
墨灾的意识，在由镜片构成的“旁观者”傀儡身躯内，发出了穿透整个怨念空间、清晰而冰冷的呐喊。
这呐喊并非通过声音，而是首接以强大的意志力，撞击在构成循环的怨念规则之上。
“够了！”
“我看见你了，烛娘。不，或许该叫你——林红绡！”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怨念的循环空间。
即将凝聚的场景猛地一滞。
那代表喜庆联结的、即将传递的红绸碎片，僵在了半空。
幽暗的“水域”停止了波动。
撕扯“椅子”的枯枝手臂停在了半途。
甚至连烛娘那怀抱残烛的身影，在戏台之下的“现实”中，也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墨灾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而残酷地切入怨念的核心，开始揭露那被血泪掩埋的真相：
“那褪色的红绸，不是联结，是你被强行从相依为命的妹妹身边夺走的嫁衣。
“那场‘喜事’，是你被卖给这座戏楼班主的开端！”
“水中挣扎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按着你头颅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道貌岸然的班主。
“他觊觎你妹妹的美貌，以她为要挟逼迫你屈从。
“你不从，他便在你登台前夜，将你溺毙在后院的水缸里。
“那断裂的朱漆栏杆，是你挣扎时抓断的。”
“你手腕上那条断裂的金链，是你妹妹攒了多年偷偷塞给你的唯一嫁妆。
“它在你挣扎时被扯断，沉入了缸底，你死后，班主对外宣称你与人私奔。”
墨灾的语速越来越快，带着一种为冤魂昭雪的决绝：
“你死后，怨念不散。
“你唯一放不下的，是你那柔弱的妹妹，你化为戏楼中的‘怨伶’，以魂体暗中庇护她，不让班主染指。”
“然而！”墨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愤怒与悲悯。
“你护住了她的清白，却护不住人心，班主因得不到素娥，又恐惧你的怨魂，便暗中散播谣言。
“他说你妹妹是克死亲姐的灾星，说她被你的怨魂附体。
“那些曾受你恩惠、听你唱戏的村民，在恐惧和愚昧的驱使下，信了班主的话！”
“他们！就是那些撕碎你‘椅子’的怪物。
“他们冲进戏楼，将你唯一的妹妹，那个无辜的、由你拼死庇护的‘椅子’当作灾星和妖孽
“他们撕碎了她的衣裳，用瓦砾砸她，用写着符咒的纸片贴满她全身，最终将她活活打死在戏楼之中。”
墨灾的意识如同燃烧的火焰，她的“话语”在怨念空间中回荡，撕开层层血色的伪装：
“你怨，你恨，你恨班主的残暴与虚伪。
“你恨村民的愚昧与忘恩负义，但最让你痛彻心扉、怨念滔天的，
“是你拼尽魂力守护的人，最终却在你眼前，被那些你曾以为可以庇护的人，以最残忍的方式撕碎。
“你恨这世道不公，恨人心易变，恨自己身为怨魂也护不住唯一的亲人！”
“你并非要我们‘续写’什么终章，你是想有人看见，
“看见你的冤屈，看见你妹妹的无辜，看见班主的罪，看见村民的恶。
“你被遗忘得太久了，你的恨意让你将我们拖入这无间地狱，一遍遍重演你的痛苦，只因为……
“你渴望被‘看见’！渴望有人知道真相！”
墨灾点破烛娘真正的执念——被看见、被理解、被记住。
墨灾最后的呐喊，如同审判的钟声，带着洞悉一切真相的冰冷与悲悯：
“你的冤屈，我看见了，你妹妹的无辜，我看见了，班主的罪，村民的恶，我都看见了。
“你……可以安息了！”
“看见了？”
“看见了！”
“看见了……”
整个怨念循环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山崩海啸。
构成循环场景的碎片——褪色的红绸、幽暗的水波、碎裂的椅子、狰狞的纸人怪物、冷漠的镜片……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震颤、崩解。
如同被戳破了最核心的谎言，支撑这个无尽死亡轮回的怨念根基，开始土崩瓦解。
戏台之下。
烛娘那苍白如纸、永远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两道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泪，如同压抑了百年的悲痛，从她那双黑洞般的眼眶中缓缓淌下。
血泪滑过她冰冷的脸颊，滴落在怀中那支燃烧着惨绿幽焰的残烛之上。
嗤——！
血泪与烛泪混合，发出刺耳的声响，腾起猩红与惨白交织的烟雾。
那原本狂暴燃烧、象征着无边怨毒的惨绿烛焰，如同被浇上了滚烫的鲜血，猛地剧烈摇曳、收缩。
绿光迅速褪去，颜色变得浑浊而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尖啸，从烛娘也就是林红绡，那从未张开的嘴唇中迸发出来。
那不是怨毒的诅咒，而是积压了百年、终于被撕开封印的、痛彻心扉的悲鸣。
这悲鸣中蕴含着被掠夺的屈辱、被沉溺的绝望、目睹至亲被撕碎的疯狂，以及……
被彻底遗忘的冰冷孤独。
随着这声悲鸣，她身上那件凝固如血的陈旧嫁衣，从袖口、领口处开始，寸寸龟裂。
如同干涸了百年的河床，在剧烈的震动下碎裂开来。
嫁衣之下，露出的并非肌肤，而是更加深邃、不断翻涌蠕动的黑暗。
轰隆隆。
由废墟和纸人残骸拼凑而成的扭曲戏台，在烛娘悲鸣的冲击和怨念根基的崩解下，再也无法维持。
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全身。
构成它的朽木、瓦砾、纸片、布帛如同失去了粘合力，轰然垮塌、解体。
无数碎片如同黑色的雪崩，向着下方倾泻而下。
“走！”
沈渊反应最快，在空间崩解的瞬间，还有些恍惚的陈少羽的手腕，将他狠狠向后拽离崩塌的戏台。
寒刀出鞘，斩开几块呼啸而下的尖锐木石。
墨灾在喊出真相的瞬间，就感觉到束缚自己意识的“旁观者”傀儡身躯彻底崩散。
她的意识回归本体，身体因为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微微摇晃，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她迅速扫视，看到白卿第一时间冲到了刚刚脱离痛苦的江钰身边。
用身体挡住崩落的碎屑，那缕檀香气息前所未有地浓郁，在江钰鼻尖萦绕。
江钰有些愣怔的看着白卿，这人身上的味道让他无比的安心。
白卿的额头上一片冷汗，很明显，他的状态也不好，但他还是护住了江钰。
“燕沂！”
墨灾也看到了刚从“水域”幻象中挣脱、呛咳着的燕沂正被几块坠落的碎瓦砸向头顶。
她手腕一翻，子弹射出，精准地撞在碎瓦上，将其击偏。
烟尘弥漫，碎屑纷飞。
当一切尘埃落定。
惨绿的烛光彻底消失了。
那座邪异的戏台化为满地狼藉的、真正的废墟。
空气中那股粘稠沉重的怨念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只留下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和淡淡的、如同焚香过后的尘埃气息。
六人站在废墟边缘，喘息未定，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狼狈。
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后怕，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烛娘……消失了。
在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只留下那支燃烧过半的白蜡烛。
蜡烛静静地倒在地上，烛泪己经凝固，不再惨白，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烬色泽。
烛芯没有火光，只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烟气，袅袅升起，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
那件碎裂的血红嫁衣碎片，如同枯萎的蝶翼，散落在蜡烛周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变成灰烬。
墨灾踉跄一步，扶住旁边一块半倒的石柱才稳住身体。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额角布满冷汗，刚才那番洞穿真相的呐喊，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力。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如同擦去了尘埃的星辰。
“结……结束了？”燕沂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小声问道，声音还带着颤抖。
白卿扶着几乎脱力的江钰，金眸扫过地上那支熄灭的蜡烛和风化的嫁衣碎片。
又看向墨灾，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深深的探究与一丝……敬意。
“看来，是的。墨警官……好手段。”他低声说道，语气复杂。
沈渊松开陈少羽的手腕，走到那支熄灭的蜡烛前，用刀尖轻轻拨弄了一下。
蜡烛毫无反应，只是一件普通的、燃烧过的物品。
“啧，怨气散尽，魂归天地了么？”他抬头看向墨灾，“你怎么知道的？”
墨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脑海中的眩晕感，声音沙哑却清晰
“在循环里‘死’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拼出来了。她的怨，不在‘续写’，而在‘被遗忘’。”
陈少羽走到墨灾身边，难得地没有吐槽，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很重。
“干得漂亮。” 他看向地上那堆灰烬，眼神复杂
“烛娘姐妹两也真是……这鬼地方，吃人都不吐骨头。”
江钰靠在白卿身上，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目光也落在那支残烛上。
在经历无数次被“吞噬”的痛苦后，此刻看着这对姐妹最后的遗存，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深沉的悲悯与疲惫。
【检测到核心怨念体‘怨伶’（林红绡）执念己解，怨气消散。】
【恭喜玩家墨灾勘破‘诡戏楼’核心秘密——‘被遗忘的血嫁衣’】
【恭喜玩家燕沂完成支线二：‘怨伶前传’死亡循环。
完成奖励：100经验和400积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