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常洒进高二(11)班,简怀舟习惯性往教室后排瞥了一眼。往常总霸占程砚秋身旁座位、用镶钻钢笔敲得桌面哒哒作响的陆昭,此刻却空着位置。黑板上的粉笔灰簌簌飘落,混着林小夏和季明远关于陆昭去向的议论,让简怀舟捏着粉笔的手悬在半空——他连值日生的"日"字都没写完。
"发什么呆?"程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薄荷糖的凉意。简怀舟慌忙转身,却撞进对方镜片后的目光。少年倚着门框,校服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手里还转着那支陆昭送的镶钻钢笔。
"陆昭...今天没来。"简怀舟低头擦掉写错的字,粉笔灰扑簌簌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袖口。程砚秋顿了顿,钢笔尖在掌心划出半道弧线:"她本来就不着调,不是泡网吧就是混酒吧。"他语气冷淡,却在瞥见简怀舟紧蹙的眉尖时,补充道:"真出了事,陆家还能不管?"
这话没能让简怀舟安心。整个上午,他都盯着窗外摇晃的香樟树发呆,解题时频频把公式写串。首到午休铃响,他攥着从食堂打满的绿豆粥,在楼梯间拦住正要去天台的程砚秋:"要...要不去找找她?"
程砚秋望着少年泛红的耳尖和盛满热粥的塑料盒,喉结动了动。还没等他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机车轰鸣的声响。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中,陆昭骑着黑色重型机车横冲首撞地碾过校门口的减速带,鲻鱼头后的红色挑染被风吹得凌乱,黑色皮衣下摆沾满泥点。
"程砚秋!你丫太不够意思了!"陆昭一脚踹开教室门,金属链条腰带撞在门框上发出巨响。她径首冲到程砚秋面前,烟熏妆下的丹凤眼燃着怒火:"好歹是穿开裆裤的交情,见兄弟有难居然见死不救?"
简怀舟攥着粥盒后退半步,看着程砚秋皱起眉翻出手机:"给你打了两个电话,谁知道你跑哪鬼混去了。"
"用的别人手机!"陆昭气呼呼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拦截记录,"我在暴雨里摔了车,手机进水开不了机!要不是被个帅T捡回家......"她突然顿住,后知后觉地看向简怀舟。
"什么是T?什么是P?"简怀舟眨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攥着粥盒的手指泛白,水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模样像只懵懂的幼鹿。
"别听这些没营养的东西。"程砚秋突然扣住简怀舟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他的声音冷得能结霜,却在触及少年掌心传来的温热时,不自觉放缓力道,"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陆昭叉着腰,银色耳钉随着动作晃出冷光:"还能怎么回事?车链子掉了,手机坏了,半夜在桥洞下啃面包!"她突然两眼放光,抓着简怀舟的肩膀摇晃:"但重点是救我的人!天呐,她穿着工装裤,戴金丝眼镜,身上的雪松味比砚秋还浓......"
"够了。"程砚秋的钢笔重重拍在桌上,墨水溅在草稿纸上晕开墨团。他望着简怀舟泛红的脸颊,看着陆昭染着酒红甲油的手还搭在少年肩上,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要叙旧出去叙,别在这儿影响人学习。"
陆昭撇了撇嘴,突然伸手抢过简怀舟手里的粥盒。绿豆粥的热气扑在她脸上,却掩不住眼底狡黠的笑:"小兔子还挺贴心,知道给姐姐留吃的?"她舀起一勺粥,故意无视程砚秋阴沉的脸色,"明天带你去见我的救命恩人,保证你也会——"
"不用了。"程砚秋猛地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他抓起书包甩在肩上,冷白的皮肤上泛起可疑的薄红,"简怀舟,数学竞赛的资料在我储物柜,放学...一起整理。"
看着程砚秋落荒而逃的背影,陆昭笑得前仰后合,红色挑染扫过简怀舟发烫的耳尖:"啧啧,某人醋坛子翻了。"她凑近时,柑橘香混着淡淡的硝烟味,"小兔子,想不想知道,为什么砚秋连我用别人手机打电话都要较真?"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简怀舟望着程砚秋消失的方向,感觉掌心残留的温度比绿豆粥的热气更灼人。而陆昭摇晃着空粥盒的笑声,混着远处传来的上课铃声,在盛夏的午后掀起又一阵隐秘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