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秋推开"午夜迷踪"酒吧的雕花木门时,冷气裹挟着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陆昭正蜷在角落的皮沙发里,银灰色鲻鱼头乱得像团炸开的烟花,黑色皮衣蹭上了斑驳泥点,手里却还稳稳攥着杯彩虹色鸡尾酒。
"怎么?陆叔叔把你赶尽杀绝了?坏事做尽遭雷劈了?"程砚秋扯松领带在她对面坐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擦伤的膝盖。陆昭猛地将酒杯砸在玻璃茶几上,溅出的酒液在紫色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放你的狗屁!"她扯开发尾的红色挑染,耳骨上的银色耳钉晃出冷光,"谁要他假惺惺地管?小时候开家长会永远缺席,现在倒想起我是陆家女儿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昭突然笑出声,"说什么'女孩子要文静',早干嘛去了?"
程砚秋沉默着摸出手机,快速给助理发了条消息。霓虹灯管在陆昭眼底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将她睫毛下的阴影拉得很长。记忆突然闪回童年——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小女孩蜷在他家门口,哭着说爸爸忘记来接她参加钢琴比赛。
"他要把我送去国外读女校。"陆昭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平时,"说什么'收收性子',其实就是嫌我给他丢脸。"她抓起桌上的樱桃梗狠狠嚼碎,红色汁液顺着嘴角流下,"凭什么用我的人生,去换他商业联姻的筹码?"
手机震动起来,程砚秋瞥了眼屏幕:市中心的皇冠酒店己开好房间,新衣服正在派送途中。他把房卡拍在桌上,金属卡片撞出清脆声响:"今晚住这儿,别死在街头。"
"不去!"陆昭踢开高跟鞋,露出脚踝处的银色脚链,"我在酒吧认识个超酷的调酒师,人家说可以收留我......"话没说完,程砚秋己经拽着她的手腕往门外走,黑色皮衣的拉链硌得他掌心生疼。
"程砚秋你混蛋!"陆昭在酒店大堂挣扎,鲻鱼头后的红色挑染随着动作狂乱翻飞,"我偏不欠你人情!"但当服务生递来印着她尺码的丝绸睡袍和新款马丁靴时,她突然安静下来,指尖抚过柔软的布料,眼眶泛起可疑的水光。
第二天清晨,高二(11)班的早读声被踹门声打断。陆昭穿着崭新的黑色机车夹克闯进来,金属链条在阳光下晃出冷光。她径首把书包砸在简怀舟桌上,吓得少年手中的豆浆差点泼出来。
"小兔子!"陆昭捏了捏他的脸颊,柑橘香水味混着淡淡的硝烟味扑面而来,"姐姐昨晚在总统套房泡了玫瑰浴,比陆家那冰窖舒服多了!"她故意瞥向程砚秋,见对方正低头整理竞赛资料,耳垂却红得滴血。
简怀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重新打理整齐的头发:"你...真的没事吗?"阳光穿过陆昭耳骨上的穿刺饰品,在课桌上投下细碎光斑。女生突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银色戒指擦过他发烫的额头:"放心!姐姐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程砚秋的钢笔突然在草稿纸上戳出破洞。他看着陆昭亲昵地搂着简怀舟讨论数学题,听着女生夸张的笑声,手指无意识着校服袖口——那里还残留着昨晚拽住陆昭时,皮革与皮肤摩擦的触感。
上课铃响起时,陆昭大大咧咧地把课本竖起来,在下面偷偷画简笔画。画中人顶着细软黑发,咬着笔头的模样惟妙惟肖。她推了推旁边的简怀舟,压低声音:"像不像你?"少年盯着画纸,突然想起今早空荡荡的储物柜,本该在那里的镶钻钢笔不翼而飞。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蝉鸣声里,三个身影在课桌间投下交错的影子。程砚秋望着讲台上奋笔疾书的老师,镜片后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斜前方。他看见陆昭偷偷往简怀舟手里塞糖果,看见少年耳尖泛红的模样,突然觉得教室里的空调似乎失灵了,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