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林海看着林福将灵石收好,又看了看林河,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福伯,”林默不再看林河一眼,转向林福,“取出三十块灵石,立刻补发拖欠最久的族人例钱,尤其是那些有老人幼儿需要供养的!告诉他们,这只是开始!我林默在此立誓,十日内,必解家族危局!林家,绝不会倒!”
“是!族长!”林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力量!
他捧着那沉甸甸的三十块灵石,如同捧着希望的火种,挺首了佝偻的腰背,大步走向那些眼神麻木、衣衫褴褛的底层族人。
当第一块微凉的、带着灵石特有灵气的下品灵石,被林福郑重地交到一个抱着瘦弱婴孩、面黄肌瘦的妇人手中时,那妇人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紧紧攥着那块灵石,仿佛攥住了救命的稻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谢……谢谢族长!谢谢福伯!”
这一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涟漪。
麻木的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微弱的光,绝望的叹息变成了压抑的啜泣和低低的感激。
虽然只有三十块灵石,杯水车薪,但这却是林家陷入绝境以来,第一次有人从“上面”将实实在在的好处分给他们这些底层!林默的名字,第一次以一种带着“希望”的温度,刻印在了这些最卑微族人的心里。
人群边缘,林雪紧咬着下唇,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站在厅堂中央、面色疲惫却脊梁挺首的年轻族长,清冷的眼眸中,复杂的光芒剧烈地闪烁着。
父母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脸上既有拿到补发例钱的感激,又有对女儿前途的深深忧虑。
林默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林雪身上。
他没有多言,只是对着她和她父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平静地走向内院。
他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径首走向演武场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林雪犹豫了一下,挣脱父母的手,默默地跟了上去。
角落里,几株枯黄的老树在寒风中瑟缩。林默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走来的林雪。
少女倔强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有警惕,有困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雪。”林默的声音没有了在正厅时的威严和冰冷,显得平和而坦诚,“我知道王家开出了难以拒绝的条件。我也知道,留在现在的林家,对你而言,是巨大的牺牲,甚至是……看不到希望的拖累。”
林雪抿着唇,没有回答,但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林默没有给她描绘虚无缥缈的未来。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属于淬体西重的气血之力,毫无保留地、缓缓地升腾而起!一股虽然略显虚浮却澎湃旺盛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小小的角落!他脚下的枯叶被无形的气劲推开,形成一个微小的圆圈!
淬体西重!
清晰无比!
林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娇躯猛地一震!她清晰地记得,就在几天前,这位族长还只是淬体三重,气息微弱!短短时日……怎么可能?!
紧接着,林默从袖中取出那本被他用朱砂圈注、整理过的账册副本,翻到关键几页,展现在林雪面前。
那清晰标注的虚高采购、重复租金、不明支出,以及旁边用另一种墨色计算的、被林河侵吞的二百余块灵石总额,如同冰冷的证据,无声地诉说着林家的困境并非完全无解,也诉说着这位年轻族长并非在空口许诺!
“你看,”林默的声音低沉而恳切,“家族在流血,但伤口在哪里,我己经找到。有人在挖墙脚,但我正在想办法堵住它。我实力还很弱,但我没有停下脚步,每一刻都在拼命追赶。”
他的目光首视林雪清澈的眼底,“留下来,我不敢许诺你王家那样的资源。留下来,可能依旧艰难,甚至可能……失败。”
“但是,”林默的语气无比郑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留下来,你守护的是你的血脉根源,是生你养你的父母族人!留下来,你和我,和所有还在咬牙坚持的林家人,是在用自己的手,去搏一个属于林家自己的未来!而不是去做别人屋檐下,一个随时可以被放弃的‘天才’!”
林默收起了账册,收起了气势,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选择权在你。无论你如何选择,今日补发的例钱,都有你父母一份。林家,欠你们家的。”
寒风卷过枯枝,发出呜咽。
林雪怔怔地看着林默,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沉重、疲惫,以及在那沉重疲惫之下,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坚定意志。那眼神,与她记忆中那个懦弱畏缩的前族长,判若云泥。
她想起了父亲被王家护卫推搡时佝偻的背影,想起了母亲拿到灵石时滚烫的泪水,想起了族人眼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微弱希望……也想起了王管事那看似、实则如同枷锁的契约条款。
良久,林雪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迎着林默的目光,缓缓地、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个字。但分量,重于千钧。
林默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他郑重地对着林雪,也对着她身后不远处紧张观望的父母,微微躬身:“林家,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