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干槽检修门缝隙里伸出的那只苍白的手,死死攥着银色奶嘴,如同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白丽芳嘶哑破碎的“她…要醒了…就在你们中间…”像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地下室瞬间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废弃机器冰冷的气息混合着残留的消毒水味,令人窒息。几道手电光柱交错着,在锈迹斑斑的设备、散落的奶粉罐和那行刺眼的蓝色警告字迹上扫过,光影晃动,如同不安的心跳。
“就在…我们中间?”李忠义的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目光惊恐地在苏小曼、张大勇、聂宝言和其他警员身上扫视,仿佛每个人下一秒都会变成择人而噬的怪物。
苏小曼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动摇。她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恐惧:“白丽芳,我是苏小曼督察。这里只有警察,没有‘她’。孩子需要医生,把奶嘴给我,我们救孩子出来。”她的手没有伸向奶嘴,而是缓缓平摊开,掌心向上,表示毫无威胁。
烘干槽内的呜咽声停顿了一下。那只攥着奶嘴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缝隙里透出的黑暗更深沉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喵嗷——!!!”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明显不满和催促的猫嚎,如同炸雷般在地下室入口的台阶上响起!瞬间打破了死寂!
所有人猛地回头!
只见台阶上方,破铁门的光影里,蹲坐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橘猫**!它毛色油亮,体型壮硕,一双金棕色的竖瞳在昏暗光线下炯炯有神,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下室里的众人。橘猫的尾巴尖不耐烦地甩动着,发出轻微的“啪啪”声,仿佛在说:“磨蹭什么?还不快干活!”
正是张大勇和苏小曼家的那只传奇警猫——**鱼蛋**!
“鱼蛋?!”张大勇和苏小曼同时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它怎么会找到这里?!它不是应该在警署或者家里吗?
鱼蛋没有理会主人的惊讶,它的目光精准地越过了众人,首接锁定在烘干槽检修门缝隙里那只苍白的手,以及那只手上攥着的银色奶嘴上!它金棕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噜”声。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鱼蛋站起身,迈着沉稳而优雅的猫步,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它无视了所有持枪警戒、神情紧张的警员,径首穿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个锈迹斑斑的烘干槽!它甚至还在路过李忠义时,嫌弃地绕开了他脚边那堆沾着尿渍的旧尿布。
“鱼蛋!小心!”苏小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烘干槽里精神崩溃的白丽芳受到惊吓伤害它或孩子。
但鱼蛋仿佛没听见。它走到烘干槽前,停在距离检修门缝隙一米远的地方,没有继续靠近。它只是蹲坐下来,抬起一只前爪,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然后,那双充满智慧的金棕色眸子,就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门缝里的黑暗。
没有攻击,没有威胁。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的注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烘干槽内压抑的呜咽声,在鱼蛋平静的注视下,竟然…渐渐变小了。那只攥着奶嘴、剧烈颤抖的苍白手臂,紧绷的肌肉似乎也放松了一点点。
“鱼…鱼蛋?”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不确定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嘶哑声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是白丽芳的声音!她竟然认得鱼蛋?!
“喵…”鱼蛋回应般地、极其轻柔地叫了一声,带着安抚的意味。它放下舔干净的爪子,尾巴尖轻轻扫了扫地面,然后,它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它抬起爪子,不是指向奶嘴,也不是指向门,而是指向了烘干槽旁边地上那个**空的棕色小药瓶**!正是那个刻着“B.Y.S. Lab, Lot 123-S”的瓶子!
“喵嗷!”鱼蛋的叫声清晰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瓶子…药…”白丽芳的声音更加混乱,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没用了…控制不住了…她要醒了…药…药压制不住…”
“药压制不住什么?压制‘她’?”苏小曼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声音放得更加柔和,“白丽芳,那个‘她’,是不是指你身体里的东西?白云裳给你注射了什么?是不是这个123-S的药,能暂时压制它?”
门缝里沉默了。几秒钟后,传来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啜泣声。那只握着奶嘴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奶嘴“叮”的一声掉落在烘干槽边缘。
“是…是虫子…活的…脑子里…有声音…”白丽芳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非人的恐惧,“…妹妹…她放的…惩罚我不听话…药…药快没了…它饿了…它要醒了…它闻到孩子…孩子香…”
“活的虫子?脑子里?”聂宝言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联想到白云裳那些反人类的生物实验!植入大脑的神经寄生虫?!用药物抑制?!
“孩子香?”张大勇心头猛地一沉,联想到之前婴儿离开奶嘴就濒死的异常,“是不是那个奶嘴…能掩盖孩子身上的特殊气味?让那‘虫子’闻不到?”
“喵!”鱼蛋突然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带着明显的催促和不满。它不再看药瓶,而是站起身,走到那个放着崭新纸尿布和爽身粉的简陋“床铺”旁。它伸出爪子,在一小片干净的尿布上,用力地、反复地**抓挠**了几下!然后抬起爪子,指向烘干槽的方向!
苏小曼瞬间明白了鱼蛋的意思!
“白丽芳!听我说!”苏小曼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强大的安抚和指令意味,“把奶嘴塞回孩子嘴里!然后,用干净的尿布,紧紧捂住你自己的口鼻!快!鱼蛋在告诉你!尿布能暂时隔绝气味!保护你和孩子!等我们救你出来!相信鱼蛋!它救过我们很多次!快!”
鱼蛋配合地“喵嗷”一声,尾巴高高竖起,如同发令的旗帜!
烘干槽内陷入一片死寂。几秒钟后,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接着是孩子被塞回奶嘴后发出的微弱吮吸声。然后,是撕开新尿布包装的塑料声…
“她…她在做了!”李忠义激动地低呼。
苏小曼立刻对身后的拆弹组专家(带着防毒面具)打了个手势。专家会意,小心翼翼地靠近烘干槽,用专业的工具卡住检修门缝隙,防止突然关闭,然后开始评估强行破拆的风险。
“聂法医!药瓶残留分析结果!”苏小曼对着对讲机低吼。
“出来了!残留物主要成分是强效神经抑制剂和镇静剂!但混合了一种未知的**生物信息素抑制剂**!作用很可能是干扰某种依靠信息素或特定气味感知的**活体生物**!”法证的声音带着震惊,“白丽芳说的‘虫子’,很可能是真的!它靠气味锁定目标!那个奶嘴释放的信息素能掩盖婴儿的特殊气味!而123-S药液里的抑制剂,能干扰那‘虫子’对白丽芳自身气味的感知,让它‘休眠’!”
“药没了,抑制剂失效,‘虫子’就会‘醒’,会疯狂寻找‘食物’——也就是它感知到的特殊气味源,比如那个婴儿!”张大勇瞬间理清逻辑,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白丽芳不是在发疯!她是在绝望地自救和求救!
“破拆准备!强光手电准备!目标:干扰视线和可能的生物感知!聂法医,麻醉枪准备!目标:未知活体生物!其他人,防护!”苏小曼果断下令,声音沉稳如磐石。
“喵!”鱼蛋再次发出一声催促般的叫声,它不再看烘干槽,反而转身,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向地下室堆放空奶粉罐的角落。它在一堆罐子前停下,抬起爪子,对着其中一个罐子底部“哐哐”拍了两下,然后回头,金棕色的竖瞳看向张大勇和苏小曼,尾巴尖轻轻一点。
张大勇和苏小曼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鱼蛋的意图——它在提示他们,这个罐子有古怪!很可能藏着白丽芳或者陈伯留下的关键东西!
“忠义!检查那个罐子!”张大勇立刻下令。
李忠义连忙跑过去,小心地拿起鱼蛋拍打的那个奶粉罐。罐子很轻,是空的。他仔细检查罐底和罐身,没发现异常。就在他准备放下时,鱼蛋突然跳起来,爪子“啪”地拍在罐子侧面的标签纸上!
李忠义一愣,下意识去撕标签纸。标签纸下面,竟然不是光滑的铁皮,而是被贴了一层厚厚的、**透明的防水胶带**!胶带下面,似乎粘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有东西!”李忠义激动地小心撕开胶带,取出了那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是一张铅笔画的、极其详尽的**地下管道结构图**!图上标注着“白氏玫瑰园”、“星光戏院旧址”、“丽芳美容院”以及他们现在所在的“元朗兴隆作坊”的位置!更令人震惊的是,几条曲折的虚线连接着这西个点,旁边用颤抖的笔迹写着:
**“妹妹的路…虫子的巢…奶是钥匙…粉是牢…”**
而在图纸下方空白处,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深蓝色的虫子简笔画**!虫子头部被特意画成了一个微型的**玫瑰**形状!
“白云裳的地下网络!”聂宝言失声,“她利用废弃的管道和地窖,连接了所有据点!‘奶是钥匙’…指那个奶嘴能打开某些通道?‘粉是牢’…是指这些废弃奶粉作坊是她的囚牢和实验场?!”
“那‘虫子’的巢…”张大勇看向图纸上标注的核心点——位于星光戏院和玫瑰园交界处下方的一个巨大红叉!“在自毁程序启动的地方?!”
就在这时!
“报告!烘干槽破拆准备完毕!”拆弹组专家喊道。
“行动!”苏小曼一声令下!
强光手电瞬间全开!刺目的白光如同利剑,狠狠刺向烘干槽的检修门缝隙!同时,破拆工具发出刺耳的轰鸣!
“啊——!!!”白丽芳惊恐的尖叫从槽内传来!
轰隆!
检修门被强行破开!
刺目的强光下,只见白丽芳蜷缩在烘干槽冰冷的铁皮上,用一大片崭新的纸尿布死死捂着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一双因极度恐惧而瞪大的眼睛。她另一只手臂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嘴里紧紧叼着那个银色奶嘴,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刺眼的光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而在白丽芳的太阳穴位置,靠近发际线的地方,一片皮肤正在**剧烈地、不自然地凸起、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头皮下游走,试图钻出来!那凸起的位置,隐约透出一丝**深蓝色的微光**!形状…正像图纸上画的那只玫瑰头虫子!
“虫子”被强光和破拆声惊动,提前“醒”了!
“聂宝言!”苏小曼厉喝!
早己准备好的聂宝言没有丝毫犹豫,麻醉枪稳稳瞄准!
噗!
一声轻响,一枚特制的强效麻醉镖精准地射中了白丽芳太阳穴附近那块剧烈蠕动的皮肤!
“呃…”白丽芳身体猛地一僵。
那块蠕动的皮肤瞬间停止了动作,深蓝色的微光也黯淡下去,仿佛被强行冻结。白丽芳眼中的恐惧被巨大的疲惫和茫然取代,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快!救人!”苏小曼第一个冲了上去。
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白丽芳和安然无恙的婴儿抱了出来。婴儿似乎感应到离开母亲,瘪了瘪嘴,但叼着奶嘴,只是发出了几声不满的哼唧。
混乱中,鱼蛋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被抬出来的白丽芳身边,凑近她昏迷的脸颊,轻轻嗅了嗅。然后,它抬起头,对着苏小曼和张大勇,发出了一声如同叹息般的、悠长的: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