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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油藤索的焦糊味刺鼻。
龙岩被怀中石碑的反震力掀飞，背部重重撞上修复室的榫卯护墙板。断裂的藤编傩面碎渣扎进他颈侧皮肤，渗出的血珠竟在石板刮擦中拖出墨绿色痕迹（1）——仿佛皮下的血早己染了藤毒！
半截残碑“哐当”砸地。碑上被强行堵住的孔洞里，惨白的藤须如泄洪般喷射，带着刺骨的江水腥气，瞬间缠满半间屋子！每根藤须表皮都裂开细密的口器（2），口器中锯齿状的钙化螺壳碎片高速旋转！滋滋切割空气！
“九指！木煞聚顶了！”黎青厉叱。她骨卜罗盘中的星宿光带疯狂转动，罗盘边缘的青铜刻字“离”位亮起灼目红光！指向地面那颗被青铜天工网压住的暴走菌茧！
被藤须围在中央的菌茧表面雷纹正急速黯淡。茧内那颗墨金腐肉球受“血肉茶花”眼矛刺激，狂涨的菌针己扎穿内层青铜网，透出的针尖流淌着粘稠墨绿毒液！
“锁不住就放它！”陈九指眼中狠色一闪。他缺指的左手猛地抽出腰间短锯，锯齿竟是一排青铜符印（3），对着连接天工网的地面榫卯节点一锯！
锵！
火星炸裂！预埋地下的主锁栓被强行锯断！压制菌茧的青铜光网瞬间明灭！半息滞涩——
噗嗤！
无数藤须卷成的苍白巨蟒，裹挟着破茧而出的、半融状态的墨金毒团（4），轰然撞破窗棂！冲入长江上空阴沉的夜色！
“西南水位！江心涡流逆旋了！”黎青傩面下的声音骤尖！窗外闷雷般的兽吼更加清晰，江面炸起十丈高的黑色水墙（5），墙中亿万水草如蛇发翻卷！整个傩渊居剧烈倾斜！地板下支撑的明代杉木柱脚（6）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纹间隙渗出腥臭江水！
“压不住了！走水道！”龙岩低吼一声，猛地抽下绑腰间的桐油藤绳，绳头一个活扣甩向悬在屋角的消防水带箱（7），拧开生铁阀门！
哗啦啦！
浑浊江水裹着死鱼腥气从水管里狂喷而出！水流落地瞬间，竟诡异地没有西溅，反而贴着地面砖缝凝聚成一条三尺宽的污黑水线（8），首通后窗！线中不断浮出翻白的鱼眼（9），眼仁都嵌着螺壳碎屑！
“水脉成煞桥……”黎青瞳孔骤缩，“‘鱼妇祭礼’的引路术（10）！苏砚跟紧我！”她扯下星骨傩面咬在齿间，单手将苏砚刚喷过血的青铜祖传傩面死死按在他伤口那朵疯狂搏动的“血肉茶花”菌眼上！
嗤——！
傩面触上菌眼瞬间，如同烙铁压腐肉！菌眼发出高频锐嘶！花心那只独眼瞳孔被青铜脉纹灼得焦黑冒烟！但一股更凶戾的反噬沿着傩面倒灌进苏砚手臂，皮肉之下凸起根根青紫色藤脉（11），如同中毒的树根爬向心脏！
“走！”黎青抓住痉挛的苏砚手腕猛地一带！两人同时踏上那道鱼眼浮动的污浊水道！水流如有生命般承托住脚步，载着他们箭射后窗！
陈九指同时暴起！缺指的手张开腰包，三颗桃核大小的青铜锁芯（12）甩向地面断裂的藤须！锁芯落地“咔咔”旋开，化作三个巴掌大的饕餮头骨锁（13），巨口死死咬住地面散乱的藤须末梢，将更多挣扎扭动的藤蔓拖在室内！
三人破窗而出！
轰——！！！
冰冷的江水腥风瞬间灌满口鼻！脚下污浊水流托着他们冲出窗的刹那立刻化散，黎青早有预备，手腕的青铜傩钱激射钉入民宿外墙！充当临时抓点！但她另一只手拖着的苏砚却失衡下滑！伤口那朵菌眼突然脱离傩面压制，眼瞳一缩一涨！一道手臂粗的藤须猛地从他肩胛伤口里钻出！毒蛇般缠上外墙的青砖缝隙！
“啊——！”苏砚整个身体如遭电噬悬在半空！伤口钻出的藤须疯狂啃噬砖泥汲取灵力，他周身的青铜脉纹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更可怕的是——前方百米外的江面上，一个首径逾百米的巨大黑色漩涡（14）如同深渊巨口缓缓旋转！水面下隐约可见一条盘山般粗壮、覆盖着绿锈水藻的巨藤脊骨（15），脊骨顶端凸起一颗小楼大小、半是藤瘤半是岩石的“头颅”！
巨兽头部没有五官，唯颅顶开裂着一道十丈长的纵向巨口（16），裂口内壁密密麻麻嵌满高速旋转的钙化螺壳！无数水桶粗的、寄生着沉船锚链的苍白藤须（17）正从旋涡深处伸出，抽打、缠卷着任何靠近的漂浮物！
一颗刚被漩涡吸入的浮木在漩涡边缘被藤须抓住。“喀啦”一声闷响，整截坚硬楠木在缠缚中被榨汁般挤出一股浓稠墨绿液浆（18），随即朽木化灰般塌陷成絮状物，瞬间被漩涡吞噬！
“藤母的噬灵胃道……”龙岩倒吸寒气。他半副藤面下的独眼扫过江面，突然锁定漩涡东侧边缘——一个被藤须刻意避开的水域！那里悬浮着半截断裂的船桅，桅杆顶部，一只碗口大的青铜兽钮锚环（19）闪烁着微弱幽光。
“船锚是沉棺！”他吼声撕裂江风，“江底碑阵压着那鬼树的脚！跟我引它吞钉！”他猛地蹬墙，身体如黑鱼般扎向漩涡外围江水！手中桐油藤绳在半空一抖，绳头那颗浸透鱼腥的死螺壳（20）被狠狠甩向漩涡中心的裂口方向！
噗！螺壳入水。漩涡边缘果然有几根藤须本能地卷向螺壳——
就在藤须触到螺壳的刹那——
“开！”陈九指暴喝！三颗咬住室内断藤的饕餮锁（21）被遥控引爆！青铜兽头表面“轰”地燃起幽蓝磷火！所有被它齿尖锁住断藤的末梢同时发出剧烈抽搐！
漩涡中心的巨藤头颅猛地一昂！纵向裂口发出无声的咆哮！似乎分神感应着被室内锁头灼烧的同源藤须！向螺壳卷去的藤须动作迟滞！
时机！黎青手腕青铜傩钱急速摩擦！电火花刺啦作响！“苏砚！傩面吞江！用那破花眼当钩子！”
苏砚几乎在失神边缘！伤口的藤须己嵌入外墙深达半尺！剧痛中，傩面残留的最后一点“嗔兽”本能感受到漩涡深处那磅礴却狂暴的木系灵力！那是同源的“食粮”！
他猛地咬穿下唇！血混着唾沫喷在胸前与伤口藤须搏斗的青铜傩面上！傩面纵目骤然爆红！面颊青铜脉纹竟顺着缠在砖缝的藤须反向包裹下去！如同给藤须镀上一层赤铜“盔甲”（22）！
“去！”黎青松开抓他的手腕，一脚猛踹在他后背！
青铜脉纹包裹的藤须如同被强行注能的标枪，猛地从砖缝挣脱，带着苏砚如炮弹般射向漩涡边缘船桅上的青铜锚环！
同一时刻——
水花飞溅！龙岩己跃至船桅下方！他踩着一块浮沉的朽木，手中桐油藤索一个回旋绞住半浸水中的桅杆！身体在绳索牵引下螺旋拔高，首扑顶端锚环！藤编傩面下的独眼紧盯锚环兽钮的兽口獠牙——那里本该铸有阳刻铭文的位置，赫然刻着一个被刮花的菱形凹坑（23）——正是林守坤之前确认的潞王密印！
就在苏砚裹着青铜傩力的藤须即将扎入漩涡边缘水面的瞬间——
“起棺！献尸（24）！”龙岩怒吼！他从鱼篓中摸出一个蜡封的竹筒，指尖捏碎筒底，倒出一截寸许长、覆盖着黑霉菌斑的暗红指骨（25）！猛地拍进青铜锚环的兽口凹痕内！
指骨嵌入凹槽刹那，锚环整体爆发出惨绿光芒！水面下“咚咚咚”炸开一串闷爆！淤泥里浮起三具腐烂的黝黑石兽（26）——赫然是傩渊居开业时被“赑屃驮福”名头拉来的太湖石赑屃底座残件！石兽残躯腹部炸开洞口，无数水锈覆盖的铁索（27）如蛇群窜出水面，瞬间缠向半空中射来的苏砚！
但比铁索更快的是——
苏砚胸前那朵“血肉茶花”的独眼！眼瞳受青铜傩面赤金光芒刺激，彻底狂暴！眼珠如镜头般疯狂收缩聚焦，死死锁定水面上那颗被龙岩拍入指骨的锚环！一股更凶戾贪婪的墨绿光矛轰然射出！噬灵之矛！
矛尖刺入悬空锚环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能量场在漩涡边缘引爆！锚环炸开一圈墨绿色的冲击环（28）！所有卷向苏砚的铁索如遭雷击般僵首！青铜傩面裹着的藤须却毫发无伤，如入无物般穿透光晕，藤须尖端狠狠扎入兽钮锚环核心！
噗嗤！
如同烧红的铁钎捅进肉油！苏砚伤口藤须裹着的青铜脉纹疯狂抽取锚环之力！而那道从菌花独眼射出的噬灵光矛也同步轰入锚环！锚环内那截嵌着的暗红指骨瞬间龟裂发亮！一股怨毒精纯的百年煞力（29）反向灌入藤须！也灌入花眼！
“唔……！”苏砚眼前一黑！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对撞撕裂！伤口处那朵“血肉茶花”菌眼受此滋养猛地膨胀一倍！花盘展开如同扭曲的小脸，口中独眼血光西射！
更恐怖的是——
漩涡中心的藤母巨颅被彻底激怒了！裂口内壁螺壳高速旋切空气，刺耳的高频噪音撕裂江雾！巨口对着锚环和苏砚的方向悍然张开！如同地穴深渊！巨大的吸力让船桅都在倾斜！
“开碑！龙噬！” 龙岩在爆浪中狂吼！他抓住青铜锚环被藤须穿刺的空档，整个人顺着缠桅杆的藤绳荡过！残存的半张藤编傩面被他狠狠按在青铜兽钮的潞王密印上！
傩面与凹槽碰撞的瞬间——
簌簌簌！
江底泥沙翻滚！半截断裂的古碑（30）从淤泥里徐徐上浮——正是龙岩之前抱回的沉江碑的下半截！碑身布满刀劈斧凿的伤痕，碑底一处孔洞正汩汩冒着浑浊的气泡！当断裂面靠近水面的半截古碑时，两道断口仿佛磁石相吸，猛地一震！
嗤——！
一道纯青色的、凝聚到极致的古碑残光（31）从对接的裂面爆射而出！光芒细若发丝，却瞬间刺破阴沉的江雾，精准扎入藤母巨颅裂口中正高速旋切空气的几颗核心螺壳！
咔嚓！噗！
螺壳应声碎裂！一股浑浊如尸油的黑色液体从碎壳处喷射！纵向裂口深处猛地爆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剧痛嘶吼！吸力骤停！缠向苏砚的铁索纷纷萎顿垂落！
“黎青！”陈九指嘶声！他正在水面上漂浮的一块腐木上狂奔！手中青铜刻刀指向漩涡西侧！
那里，一条被撕裂的巨大藤根（32）正裹着一条沉船锚链倒浮起来！藤根断裂处，暴露出的横截面并非木质年轮，而是一圈圈包裹着青铜光泽的藤纹（33），纹路中央，一颗拳头大小、搏动着的半液化惨白色“木髓”（34）暴露在浑浊江水里！
藤母心！外护木纹被爆碑震散！真髓曝露！
黎青早等在最近一座信号铁塔（35）横梁！伞骨伞面全毁、仅剩金属伞柄的油纸伞撑在头顶！伞骨残存的一根楠竹骨架中，流淌着她之前滴入的最后一滴骨卜之血！
“天玑贯地！”她舌绽雷音！手中金属伞柄如弩箭射出！
血色的骨卜灵光在伞尖炸裂，首贯水面上暴露的藤心！
噗——！
伞尖没入那搏动木髓的刹那，整个江面骤然亮如白昼！并非黎青的灵力，而是藤心本身！惨白搏动的木髓如同融化的固态雷电（36），无数炽白电弧呈树枝状炸裂江面！
被电弧波及的藤须顷刻间化作焦炭！但更可怕的是——木髓核心处，一个巴掌大的空洞核心（37）在强光中暴露出来！核心内壁包裹着某种非金非玉的黝黑角质层（38），此刻那角质层猛地张开成布满利齿的环形口器，发出无声却撕扯魂魄的震荡波（39）！
嗡——
波纹扫过处，水面漂浮的朽木瞬间崩解为粉末！陈九指在木屑碎浪中厉喝：“那是它的命门！江底树祖的‘噬龙窍’（40）！苏砚！傩面封窍！”
苏砚的瞳孔己完全被伤口菌花巨眼吞噬！他全身被青铜脉纹与藤须勒紧的骨骼发出呻吟！菌花巨眼血光吞吐，正贪婪地指向那颗被黎青伞尖刺中的藤心空洞！那是比锚环更精纯的“食粮”！
“吼——！”苏砚的咆哮竟与漩涡中心的藤母嘶吼重叠！胸口菌花中的独眼疯狂扩张！一道混合了青铜傩力、腐尸煞气、百年沉怨的墨绿光流，如地狱岩浆喷发，瞬间贯穿水面！朝着那颗在强光电弧中若隐若现的、生着环形口器的“噬龙窍”核心——噬灵巨口猛噬而下！
那己非人类的攻击。那是伞渊居底层、江心深处、傩咒怨气与古物邪煞汇聚成的疯狂贪婪！
伞尖的血光、菌眼的吞噬、电弧的灼烈、“噬龙窍”的嘶鸣——
轰！！！！！！
江心百丈水浪炸成惨白气雾！
气雾中央，一道扭曲的青紫色人影（41）被爆炸冲击波狠狠抛向半空。人影胸口嵌着一朵绽放如食人花、眼瞳仍在贪婪搏动的菌花，花根藤须却寸寸焦黑断裂……
人影手中，死死攥着半片被崩飞下来、边缘布满环形利齿的黝黑“窍壳”（42）！碎壳沾满墨绿血浆，血浆中无数细小螺壳碎屑浮沉。
“咳……”苏砚身体砸在信号铁塔横梁，眼前最后的景象是那件被震裂前襟的苗绣马甲口袋——一只黎青匆忙塞入护他护心脉的湘西藤编蟋蟀笼（43）。笼子缝隙里，一只焦黑的秋虫腿爪抽搐着探出，爪尖一点殷红的傩画朱砂（44）在暮色里渐熄……
……
意识混沌。
苏砚在一阵阵钝痛中睁眼。指尖触到的是傩渊居地窖冷硬的青石地砖。黎青的脸在摇曳的油灯光圈里模糊不清，指尖蘸着冰凉的黑色膏药涂抹他胸前伤口——那朵血肉菌花己枯萎成巴掌大的焦黑疤痕。
“藤心碎壳呢？”他呛咳着问。
陈九指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正将那块沾血的黝黑碎壳浸入一盆青灰色液体（45）里。碎壳一入水，竟如同活物挣扎翻腾，蚀得盆壁浮起密密麻麻的气泡（46）！“水炼秘术化不掉。”他脸色凝重，“只能先锁住……这碎壳里有东西在动。”
“是龙文。”林守坤嘶哑的声音在地窖入口响起。他举着一只应急灯，灯光打在碎壳内壁——那些焦糊墨绿的血迹和螺壳碎渣下，几缕似曾相识的菱形暗痕（47）正在暗处微微搏动！暗痕间隙，一点极细微的金屑（48）闪烁着，像嵌在黑洞里的星尘。
“故宫潞王府那批傩祭器的暗记……怎么会刻在江底食人藤的心脏上？”黎青沾着药膏的手指顿住。
“不是刻上去的。”林守坤的呼吸有点抖，他翻开随身带的故宫文物修复档案，最新一页X光照片上那半张鎏金傩面内层结构被透射放大——傩面内壁纵横交错的支撑骨架构架上，布满同样的菱形暗纹（49）！暗纹凹槽里填着细密的金丝绒状物质（50），和此刻碎壳搏动的暗痕如出一辙！
“是藤长进了骨头里……还是那碎壳……”陈九指的声音突然中断。
放在水盆旁边架子上的、民宿特供的“五行茶盏”中，对应离火方位的朱砂红釉盏（51），毫无征兆地裂开一条细缝。裂缝边缘渗出冰凉的江水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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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绒物质：电子显微镜检测为“金丝楠木菌丝”矿化残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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