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右手与蝶尸的收藏法则
化工厂爆炸的浓烟遮蔽了半边天空,阮棠的白大褂上沾满灰烬。
她跪在实验室废墟里,右手五指深深插入玻璃渣中,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在蓝闪蝶翼上。
"还有人吗?回答我!"
模糊的呼喊声穿透烟雾,阮棠没有抬头。
她的指尖正试图拼合蓝闪蝶标本断裂的翅脉,那些比头发丝还细的金色脉络在她颤抖的指间不断碎裂。
一双黑色救援靴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医生?能站起来吗?"来人蹲下身,防护面罩后的眼睛在浓烟中灼亮如炬,"二次爆炸要来了,我们必须——"
"左边第三间。"阮棠打断他,染血的手指指向走廊尽头的标本室,"还有十二箱未转移的稀有品种。"
消防员的手顿在半空。阮棠看见他防护服上的编号:X-07,姓名牌被烟熏得模糊不清。
"你他妈不要命了?"对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氯气泄漏浓度己经——"
天花板突然发出可怕的呻吟声。阮棠在最后一秒被扑倒在地,灼热的钢筋擦着耳际砸下,蓝蝶标本在两人之间碎成齑粉。
他看见消防员后背的防护服被划开,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狰狞的旧伤,像一只被火烧毁翅膀的蝴蝶。
"周焰!X-07收到请回答!"对讲机里传来急促呼叫。
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阮棠被抱起来,视线颠倒间,她最后看见的是那个消防员冲回火场,把标本箱扔向安全区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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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台。阮棠坐在处置床边,看着护士为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清创。
三小时前,那个叫周焰的消防员在转移完所有标本后,又折返回来把她抱出了即将坍塌的建筑。
"阮医生,你的尺神经损伤加重了。"护士长欲言又止,"院长说...暂时不能安排你上手术。"
阮棠用左手拿起病历板签完字,钢笔在纸上划出断续的墨点。
三年前那场医疗事故后,她的右手就像被诅咒的精密仪器,越是关键的时刻震颤得越厉害。
走廊突然传来骚动。担架床轮子碾过地砖的声音里夹杂着熟悉的骂声:"说了不用截肢!"
阮棠拨开人群,看见周焰正从担架上挣扎着坐起来。
消防员的右腿裤管被血浸透,的小腿上扎着根扭曲的钢筋,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化学腐蚀伤。"阮棠戴上手套,"需要立即清创,否则肌肉组织——"
"用不着你管。"周焰猛地抓住她手腕,却在触到那些细密疤痕时怔住。阮棠的右手在他掌心里颤抖得像只垂死的蝴蝶。
围观者发出小声的惊呼。阮棠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盐酸渗透到骨膜了,再拖半小时,你这条腿会烂得像被蛆蛀过的木头。"
处置室里只剩下器械碰撞的声响。阮棠的持针钳在缝合到第七针时开始不稳,汗水顺着鼻梁滑落到周焰绽开的皮肉上。
"你右手怎么了?"周焰突然问。
阮棠剪断缝合线:"三年前给一个消防员做气管切开术,余震导致手术刀划破颈动脉。"她抬起眼,"他死在我手里,就像你现在差点死在这张床上。"
周焰后背的旧伤在无影灯下泛着蜡光,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随着呼吸起伏,确实像一对被树脂封存的残翅。
阮棠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被抓住手腕。
"这是纪念。"周焰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我队友推我出火场时,天花板砸在他头上。"
两人的伤痕在消毒水气味中沉默对峙。阮棠先移开视线,她看见处置盘里染血的纱布上粘着一片蓝色鳞粉——是那只没能救回的蓝闪蝶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