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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捱到晨光爬上窗台，她攥着钥匙冲进卫生间洗漱，镜中人眼底浮着青黑的阴影。冷水扑在脸上的瞬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水龙头的轰鸣。
值班的胡姐拎着保温桶进来时，正看见她对着玻璃门发呆。“苏医生今天来得真早！” 塑料餐盒掀开的热气里，飘出茶叶蛋的香气，“尝尝我老公新学的卤味，配小米粥正好。”
瓷勺碰到餐盒的轻响里，苏百合望着对面胡姐眼角的笑纹，忽然想起小孩哥给她煮的泡面。
刚吃完早餐，陈院长的电话便追了过来。苏百合攥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紧，下意识以为又是催缴住院费的通知。
“苏小姐，您…… 哪来这么多资金？” 陈院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妮妮的治疗费用己经有人全额结清了。昨天下午到的账，附言里说是您的朋友。”
听筒贴着耳际发烫，苏百合怔了怔，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先存着吧。如果后期用不上，就转到福利院账户。” 她的语气平静得过分，尾音却不自觉地轻颤。
挂断电话后，她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出神。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伸出援手？指尖着手机边缘，王川江的名字最先被划去。
那个男人向来算无遗策，断不会在离婚官司胶着时做这种徒增变数的事。可除了他，还能有谁？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忽然想起昨晚白晓声看她的眼神。
她握着手机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打下一行试探性的 “谢谢”。屏幕很快亮起，白晓声的回复简洁得近乎冷淡：“不客气。”
离婚战一旦打响，就是拉锯战。
当苏百合开始妥协时，那边却开始无耻起来。很快另一个噩耗传来，王川江的很多借款，担保人，都是苏大强，而那些钱却不知所踪。
蝉鸣在疗养院的香樟树上炸响，苏百合攥着贷款复印件的手指几乎要将纸张戳穿。当她终于选择放下婚姻里的算计，命运却露出更锋利的獠牙。
苏大强的轮椅碾过满地碎叶，在广场舞的音乐声里划出刺耳的弧线。老人浑浊的眼睛亮起笑意，却在看清女儿发白的脸色时瞬间黯淡。
苏百合将文件狠狠拍在轮椅扶手上，纸页纷飞间，广场舞的鼓点戛然而止，大妈们举着扇子窃窃私语。
“你疯了吗？！这些担保协议签的时候长眼睛了？” 苏百合的声音在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炒股赔光家底，现在又来这一出？”
苏大强的喉结剧烈滚动，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轮椅边缘。十年前中风留下的后遗症让他说话含糊不清，憋了半天才挤出破碎的音节：“川江说... 说只是走个过场...” 他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记忆突然变得清晰 —— 女婿每次来都带着进口营养品，握着他的手说生意周转需要帮忙，他连文件内容都没看清，就颤巍巍地签下了名字。
“走个过场？！马上那些债主拿着合同堵到疗养院门口了！” 苏百合抓起一张纸甩在地上，纸张飘落时盖住了父亲颤抖的鞋尖，“你知不知道，这些钱足够让我下半辈子都活在债务里！” 她突然蹲下身，与轮椅上的老人平视，声音却低得可怕，“你为什么... 就不能让我安生一次？”
树荫在父女俩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远处广场舞的音乐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苏大强缓缓低下头，稀疏的白发在风里摇晃，像面破败的白旗。
他这才知道，那些年王川江递来的钢笔，原来都是套在女儿脖子上的绞索。
张萍拨开围观的人群冲过来，胸前的工作牌晃得人眼晕，她一把护住苏大强的轮椅，像只护崽的母狮：“你就是他女儿？你这个做女儿的，有多久没来看自己父亲了？自己失职了，但凡你关心下你家老头子，谁能骗得了他呢？” 唾沫星子混着浓重的火药味，喷在苏百合紧绷的脸上。
苏百合猛地抬头，撞进张萍喷火的眼睛。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潮水般涌来，“就是，老人多可怜”“当女儿的怎么能这样”，字字句句像钝刀割在她心上。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眼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为了我？他知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你看看你爸！” 张萍扯着苏大强枯枝般的手臂，老人被拽得一晃，轮椅发出吱呀的哀鸣，“他在这十年，你来看过几次？女婿来送钱送物，他能不帮忙？”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叹息，有人摇头，有人指指点点。
苏百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渗出来她都浑然不觉。她盯着父亲低垂的头，那佝偻的背影突然变得陌生又刺目。
“好，都是我的错。” 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转身时高跟鞋狠狠碾过地上的文件，纸张发出破碎的呜咽。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背后的指责声渐渐模糊成一片嗡鸣。苏百合跌跌撞撞地往停车场跑，首到坐进车里，才终于放任眼泪决堤。后视镜里，疗养院的大门越来越小，像张嘲讽的嘴，吞下了她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晓声，按原计划执行，一分都不给他留。”
“我早就跟你说过，对付这群人，就不能讲道理。”白晓声回复了一个大拇指
白晓声再次与苏百合沟通财产分割事宜，他提醒苏百合，是否还有什么软肋在王川江手里，这世上最难以看透的便是人心，如今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接下来，她连诊所的控制权都保不住。
苏百合不假思索的回复没有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了，那就别想轻易脱身。” 白晓声冷笑一声，指尖干脆利落。
苏百合瘫坐在诊所休息室的皮椅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明天与季洁的协议签署像把悬在头顶的铡刀，二十五万的价码、王川江转移的资产、父亲签下的巨额担保，无数纷杂的念头在脑海里搅成一团乱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