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没最后一缕霞光时,两人踩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回到居民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简怀舟数着台阶,每一步都比来时沉重。他偷偷瞥向身旁的程砚秋,少年西装下摆扫过斑驳的墙皮,金丝眼镜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恍然惊觉这一天竟过得如此短暂。
“叮——”手机屏幕亮起,己是夜里十一点。程砚秋看着锁屏上老陈发来的消息,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下午还要上课。下周见。”
简怀舟瞪圆眼睛,像只炸毛的猫似的指着手机日期:“下周?下周不就是明天吗!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程砚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笑意快要漫出来:“这位同学,今天星期天,明天跨进校门就算新一周,没毛病吧?”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简怀舟泛红的耳尖,“还是说……你这么舍不得我?”.......
简怀舟的脸瞬间烧到耳根,抓起钥匙就往楼下冲:“谁、谁舍不得你!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睡觉!”可嘴角不受控的弧度,却在转身时彻底暴露了心绪。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老陈驾驶的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停在路灯下。程砚秋顿了顿,忽然伸手将简怀舟垂落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明天见。”
夜风卷起简怀舟后颈的薄汗,他看着程砚秋坐进后座,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最后一丝温度。尾灯在夜色中渐成两点猩红,首到彻底消失在街角,他仍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那句“明天见”,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回到房间,简怀舟一头栽倒在小木床上。老旧的床板发出吱呀声响,头顶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搅不散满室燥热。他盯着天花板上褪色的贴纸,程砚秋的身影却不受控地在脑海中浮现——对方低头喝茶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弯腰洗碗时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还有临别前调侃的话语,都化作细密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翻身时,简怀舟踢到床尾的书包,课本哗啦啦散落一地。他索性坐起身,借着台灯昏黄的光翻开数学练习册,笔尖却迟迟落不到纸上。草稿纸被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满脑子都是程砚秋笑着掰手指算“下周”的模样,还有调侃他时眼底狡黠的光。
时钟指向凌晨一点,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歇,只剩下远处零星的犬吠。简怀舟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臂弯,突然笑出声来。原来那些笨拙的斗嘴,都成了他心底最珍贵的糖,甜得人发慌又忍不住回味。
他起身拉开窗帘,月光透过防盗网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成细碎的银片。远处高楼的霓虹与头顶稀疏的星辰交相辉映,简怀舟突然觉得这座破旧的县城不再逼仄。因为某个少年,正带着满袖星光,约定好要与他共赴明天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