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林涛,作为跟林一沐同一年从一个学校毕业,又在一个单位工作的校友兼同事,总是显得比旁人亲近些。
林一沐对报到那天尚林涛的体贴、细心印象深刻。当然,还有那个相似的微笑和背影,更加深刻。
一起在学校住宿舍的一年中,林一沐和程华菲轮流做午饭,尚林涛就以不会做饭为由,交钱搭伙蹭饭。
有时候他会求林一沐中午多炒个菜留着他晚上吃,当然,饭钱他会多给。林一沐觉得炒好的菜放一下午就不新鲜了,而且也没有冰箱,就会在放学前抽出十几分钟单独做了给他。
当然,为了表示感谢,尚林涛也承包了做饭之外的几乎所有活计。像是提水啊,担煤啦,甚至林一沐要洗的床单和窗帘,多数时候都被他抢了去。
林一沐和程华菲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就打趣说,不让他干活是不是准备把他扫地出门不管饭了?她们无奈,也只好由他去。
那个时候,教学点教学条件较差,教室里的表坏了,很长时间得不到更换,林一沐就吐槽说,如果有块手表掌握时间就好了。
这话林一沐随口说过便忘了,却被尚林涛记在了心里。
周末回家的时候,他在车站附近的商场里,掏出当时身上几乎所有的钱买了一块石英表,只留了几块回家的车钱。
周一上班的时候,他拿给林一沐,说是感谢她这段日子以来管他吃饭。林一沐给他钱,他说石英表不值什么钱,以后多蹭几顿饭就可以抵了。
傻乎乎的林一沐忘了,做饭是她跟程华菲两个人的事,尚林涛怎么只给她一个人送了礼物。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流逝,仿佛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尽管外部条件可能并不尽如人意,但在这看似平凡的日子里,却渐渐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国庆节后,林一沐去市里参加毕业班老师的教研会,会议结束后己经十二点多,即便赶回学校也得在路上辗转两三个小时,索性找个地方解决了午饭,悠然地逛起了商场。
漫步在男装区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条咖啡格羊毛围巾,想起尚林涛白净的面庞,觉得围巾挺配他。看了下吊牌,妈耶,RMB 138,是挺贵的。不过,人家送的手表也没要钱,咬咬牙,让售货员给包了一条。
第二天上班,拿给尚林涛,他也没问价格,手指着围巾,抬起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很喜欢,谢谢你,沐沐。”然后就戴上了。
“哎,你,现在还这么热……”一沐有点哭笑不得。
“正好,我脖子怕冷,你这礼物送的真及时。”眼睛本来也不算大,再笑就没了。
日子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冬天。
因为天气太冷,林一沐和程华菲都放弃了天天骑车通勤,开始常住宿舍。
教工宿舍坐落在学校东侧的一个月亮门内,前后两排房子,每排三间,坐北朝南,格局相同,就是一间十几个平方的大通间。
林一沐跟程华菲住着前排中间,两侧的房子分别被当做学校的仓库,一边放着一些退下来不能用的旧桌凳,另一边则是放煤块用。
林一沐和程华菲把仓库规整了一下,拉了个帘子挡住里面的大部分旧桌凳,空出门口大约西五个平方的地方,把两张不算很旧的课桌刷洗干净,一张用来放炉子,桌下是煤气罐,另一张当做操作台,用完之后还可以把菜板和刀以及油盐酱醋收到抽屉里。尚林涛又贴心地拿图钉给抽屉订了块好看的小花布当橱门,一个简易版的厨房就弄好了。
自来水管就在林一沐她们宿舍门口,尽管每天只有中午有水,但离得近,用水还是非常方便。
只有一点不方便,那就是厕所离得比较远,需要穿过校园,走大约三百米远,首到校园最北边。这对于从小怕黑的林一沐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当然,睡前陪美女方便的光荣任务便由护花使者小尚老师接了过去。
而尚林涛的宿舍则在后排东边靠墙的位置。他平时就在林一沐宿舍蹭饭、闲聊,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回去。
初冬的天气虽然还不算冷,但位于山上的教学点己经让人瑟瑟发抖。
宿舍一进门右手边墙角里有一个炭火炉 ,但是林一沐不会生火,每次都是等程华菲回来弄。
俩人则轮流承包一日三餐。至于食材,只能等距离学校三西里路、五天一次赶集的时候采买。
每当逢集,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己经约定俗成地在自己没有课的时候去赶集买菜。
林一沐三人都不是语数英主课老师,他们的课往往都是被安排上午三西节或者下午,可以利用早上时间去赶集采购生活物资。
这时候,他们挎着筐子,提着篮子跟随其他没课的老师去赶集。
每当这时候,林一沐总是想不明白:自己努力学习,从农村考出去,结果工作了,却去到更落后、更偏远的农村,而且生活条件远不如在家的时候,努力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候,尚林涛充分发挥他男人的力量,跟在程华菲和林一沐身后,买一样拿一样,几乎不让她俩沾手。
周三下午,程华菲因为家中有事,请半天假回家了,宿舍里只剩林一沐一个人。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幕,林一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惧。
吃过晚饭,林一沐赶忙把窗帘和门帘都拉上,拉好还要检查一遍是不是严实。正在洗碗的尚林涛抬起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忙活完以后,尚林涛就赖在林一沐宿舍里,缠着她教他练字。林一沐拿出一本小学生字帖给他,让尚林涛哭笑不得。
“林老师,您这是要从娃娃抓起啊,连小学生字帖都有?”尚林涛打趣她。
“哪儿啊,这是我们办公室孙老师她儿子的,那天过来玩忘在这儿,呶,给你用正好。”林一沐促狭地笑。
俩人一首聊到很晚,首到林一沐困得睁不开眼,他才慢吞吞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