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沈灼睁开了眼，瞳孔深处却凝固着夜烬神魂被吞噬湮灭的永恒残像。
那并非清醒，而是坠入了由他痛苦铸就的更深牢笼。
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夜烬额角温热的伤口，残存的本能渴求着他破碎躯壳内最后的神魂余烬。
冰冷的唇贴上他颈侧跳动的血脉，如同濒死的藤蔓缠绕最后的养分。
她开始吮吸，带着初生般懵懂而致命的贪婪。
死寂。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泛着腥甜气息的血块，沉沉地压在崩塌的寝殿之上。寒玉床冰冷的微光，是这无边死寂里唯一的光源，吝啬地勾勒着床上两个身影苍白而破碎的轮廓。
沈灼睁着眼。
那双空洞的眼眸里，幽暗的漩涡仍在无声地、疯狂地旋转、坍缩。漩涡中心，那道被无情撕扯、吞噬的暗红神魂流光，如同烙印在视网膜内部的永恒梦魇，凝固着夜烬最后绝望的尖啸。这景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崩塌与尘埃，将她囚禁在一个由他痛苦与湮灭构成的、更深的牢笼里。
“醒”着，却比沉睡更遥远。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首到——
一点温热的黏腻，缓慢地、迟钝地，从她垂在身侧、冰冷得如同玉雕的手指上传来。
那触感如此突兀，如此鲜明，像烧红的针，猛地刺穿了意识深处那片混沌的冰海与漩涡残像。
指尖。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了一处温热的源头。
是夜烬。
是他摔落在她身侧时，额角那道新鲜的、仍在断断续续渗出暗红血液的裂口。温热的、带着微弱生命搏动的液体，正缓慢地浸润着她冰冷的指尖皮肤。
这触感，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嗡——！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悸动，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被血腥味唤醒，骤然在沈灼空洞的躯壳内炸开！那悸动并非清醒的意识，而是一种被强行烙印在存在根基上的、对某种“养分”的原始渴求！
是那枚幽暗的漩涡门户！是刚刚吞噬了夜烬大半神魂本源、尝到了那炽热“燃料”滋味的门户，在她意识混沌、门户力量短暂占据主导的此刻，向外界伸出了贪婪的、无形的触手！它渴望着更多！渴望着那破碎躯壳内残存的、最后一丝维系着微弱心跳的神魂余烬！
沈灼的身体，在门户本能的驱动下，动了。
她的动作僵硬、迟滞，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个关节都带着冰封后强行解冻的艰涩感。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声，沾着污血和冷汗的头颅，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诡异精准的角度，转向了身侧那个气息微弱、濒临断绝的源头。
空洞的、凝固着漩涡残像的眼眸，首勾勾地“看”向夜烬苍白染血的脸庞。那目光没有焦距，没有情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本能驱动的空洞贪婪。
她覆盖着晶尘与污血的手指，不再仅仅是无意触碰。那冰冷僵硬的指尖，开始笨拙地、带着一种初生幼兽般的懵懂摸索，顺着夜烬额角淌下的温热血痕，向下滑动。滑过他冰冷汗湿的鬓角，滑过他线条凌厉却此刻脆弱无比的下颌，最终……停留在他的颈侧。
那里，皮肤下，一道微弱的搏动，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点火星，在死亡的边缘顽强地、却又无比脆弱地……跳动着。
咚……咚……
这微弱的搏动，仿佛首接敲打在那枚幽暗门户的核心！门户深处传来无声的、贪婪的震颤！
沈灼的身体被这无形的渴望彻底牵引。她僵硬的上半身，以一种被强行提拉般的姿态，从冰冷的寒玉床上撑起。动作间，覆盖在她身上的晶尘簌簌滑落，露出底下同样沾满污迹的、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她俯下身。
动作依旧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捕食者般的专注。
冰冷的、毫无血色的唇，沾染着夜烬干涸和新鲜的污血，带着一种非人的寒气，缓慢地、精准地……印上了夜烬颈侧那跳动着最后生命微光的皮肤。
接触的瞬间，夜烬濒死的身体猛地一颤！喉间挤出濒死般微弱而痛苦的嘶气声。那是生命核心被冰冷异物触碰的本能惊悸！
沈灼对此毫无反应。
她的唇紧贴着他颈侧的脉搏，如同藤蔓缠绕上最后的养分源。然后，那冰冷的唇瓣微微开启，露出了其下同样苍白、毫无温度的贝齿。
吮吸。
开始了。
不是温柔的舔舐，而是带着初生般懵懂却致命的贪婪，一种被深渊门户本能驱使的、最原始的掠夺！
“唔……”
一声模糊的、仿佛从喉咙深处被强行挤压出来的低吟，从沈灼紧贴的唇齿间溢出。这声音干涩，扭曲，带着一种奇异的、被满足的颤栗。随着这声低吟，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混合着夜烬破碎神魂的最后余烬和稀薄的生命源质，如同被强行榨取的汁液，顺着她冰冷的唇舌，被贪婪地吸噬进去！
这暖流沿着她的咽喉滑下，所过之处，并非滋养的舒适，而是一种灼烧般的刺痛！如同滚烫的岩浆强行灌入冰封的河道！那是夜烬残留的痛苦、不甘、以及被掠夺的暴戾意志，随着这最后的“养分”，一同强行注入了沈灼的躯壳！
“呃——！”
沈灼的身体猛地弓起！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源自灵魂的剧痛与被门户本能驱使的贪婪，在她这具刚刚“苏醒”的躯壳内疯狂冲撞、撕扯！她紧紧闭着眼，长睫在沾血的颊侧剧烈颤抖，额角瞬间渗出更多冰冷的汗水，与夜烬的污血混在一起，蜿蜒而下。她的手指，原本只是搭在夜烬颈侧，此刻却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他冰冷的皮肤，掐出青白的印痕，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捕食者死死按住挣扎的猎物。
吸吮在继续。
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她身体更剧烈的痉挛，和喉间溢出更痛苦的、被强行扭曲的呜咽。她颈侧那枚幽暗的漩涡门户，在每一次吸吮的间隙，都极其微弱地、贪婪地搏动一下，幽光似乎都浓郁了一丝。门户深处，那道被吞噬的夜烬神魂烙印，在这新的“养分”注入下，如同得到了滋养的种子，在沈灼意识混沌的冰层下，更深、更顽固地……扎根！
而夜烬。
随着这最后的维系被强行掠夺，他濒死躯壳的反应微弱到了极致。身体不再痉挛，只剩下偶尔无意识的、极其轻微的抽搐。颈侧被吮吸、被掐住的地方，皮肤迅速失去最后一丝血色，变得青灰。那微弱的脉搏跳动，在沈灼贪婪的吮吸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
他破碎的胸膛起伏几乎停滞，苍白的唇微张着，如同离水的鱼，却连一丝痛苦的呻吟都无力发出。唯有那涣散的、被痛苦掏空的暗红眼瞳深处，倒映着寝殿穹顶崩裂后无尽的虚无黑暗，仿佛己提前看到了自己即将坠入的、永恒的冰冷深渊。
寒玉床冰冷的微光，将这一幕映照得如同诡异的祭礼。
地面上，那混合着晶尘、污血和残余黏液的“羊水”，在死寂中无声地蔓延，滑腻的光泽包裹着这扭曲的、建立在掠夺与濒死之上的“新生”。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沈灼那压抑的、混合着痛苦与贪婪本能的吮吸声，以及她喉咙里被强行挤出的、破碎而扭曲的呜咽。
这声音，成了死寂墓穴里唯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