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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同冰冷的银汞，透过偏房高窗的缝隙，流淌在那尊修补得歪歪扭扭、遍布补丁的青铜丹炉上。
炉膛内，炭火的余烬散发着暗红的光，将炉壁凹凸不平的肌理映照得如同狰狞的伤疤。
空气里，浓重的焦苦药味如同凝固的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混杂着新出炉药粉的草木涩香，形成一种独特而顽固的气息，浸透了墙壁、地板，甚至林默的衣衫发梢。
林默盘坐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背脊挺首如松，仿佛感受不到地面的寒气。
他脸上沾着点点药灰，额角被炉火烘烤得微微发亮，细密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身前摊开的粗麻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的眼神，却如同古井寒潭，沉静得可怕，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手中那柄特制的长柄药勺上。
勺尖探入刚刚熄灭炉火的丹炉膛内，精准地刮起一层粘稠、深褐近乎黑色的膏状物。
动作稳定、流畅，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重复韵律。这己是今夜第三炉“劣质止血散”。
熟能生巧？不，是无数次失败煎熬出的本能！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林默没有冒进。
止血散，这最低级的不入流药粉，成了他锤炼“基础炼丹术”最廉价、也最安全的磨刀石。
他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精确计算着每一份药材的投入：止血草三株（叶脉微黄者弃之）、地榆根两钱（需刮净外层粗皮）、白茅炭一钱半（需研磨至细粉）。
每一次生火，风箱鼓动的节奏都力求一致；每一次感知炉温，都调动全部心神去捕捉那细微的颜色变化和热浪波动；每一次投药，手臂的幅度、角度、时机都如同尺子量过般精准。
枯燥？枯燥到了极致！
重复？重复到了麻木！
但每一次开炉，每一次刮取那焦苦的药膏，每一次在石臼中将硬脆的药片碾磨成灰扑扑的药粉……识海中那冰冷的提示音，都如同最忠诚的伙伴，伴随着每一次微小的经验跳动：
【控火稳定性提升，药材碳化率降低5%…经验值+1】
【投药时机优化，药性融合度提升…经验值+1】
【劣质止血散炼制成功（药效约标准品72%）…经验值+1】
【劣质止血散炼制成功（药效约标准品75%）…经验值+1】
……
【《基础炼丹术》等级提升！】
【当前等级：入门2级（0/500）】
【效果：控火精准度显著提升，对基础药材药性融合理解加深，炼制效率提升15%，成品药效稳定性增强（药效波动范围收窄），成品药效上限提升至标准品80%左右。】
一股远比入门0级时清晰、深刻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脑海！
无数关于火焰细微跳跃与药材反应的关联、不同药材在特定温度区间内微妙的状态变化、药力冲突临界点的精确把握……那些曾经模糊的、需要反复试错才能摸索的感觉，此刻变得条理分明，如同迷雾散尽后清晰可见的路径！
炼丹，不再是纯粹的碰运气，而是有了可遵循的规律和可预判的结果！
林默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浊气，感受着脑海中新生的认知。他舀起一勺刚刚研磨好的药粉。
依旧是灰褐色，依旧粗糙夹杂着未燃尽的炭粒，但色泽似乎比之前均匀了一丝，那股刺鼻的焦糊味也淡了些许，属于止血草和地榆根的有效药香更加清晰可辨。
他捻了捻粉末，颗粒感依旧，但药效……己稳定达到正常止血散的八成！
他拿起一个半旧的粗陶小瓶，瓶口用软木塞封好，上面贴着一张简陋的纸条，写着“止”字。
这是库房清点出来的废弃药瓶，被他废物利用。林默动作麻利地将药粉装入瓶中，压实，塞紧木塞。然后，将它轻轻放在旁边一个打开的旧木箱里。
木箱底部，己经整整齐齐码放了两层同样的小陶瓶。灰扑扑的瓶身，简陋的标签，在昏暗的光线下毫不起眼。
但林默看着它们，眼神却如同看着稀世珍宝。这一瓶瓶粗糙的药粉，意味着林家护卫队训练时的皮肉伤、药田族人劳作时的刮擦、甚至矿洞护卫可能遭遇的意外……都无需再花费宝贵的灵石去清风城药铺购买昂贵的成品金疮药！
自给自足！这条荆棘丛生的炼丹之路，终于开始反哺家族！
清晨，库房。
老管家林福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拿起木箱中一瓶新送来的“劣质止血散”。
他拔开木塞，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灰褐色的粉末在掌心，凑到鼻尖仔细嗅闻，又用指尖捻开细看。
浑浊的老眼先是疑惑，随即渐渐亮起难以置信的光芒！
“少…少族长！这…这真是您炼的？”林福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飞快地翻出库房账册，手指哆嗦着点着上面一行墨迹。
“您看！上月，光是给护卫队和矿洞那边采买清风城‘回春堂’的金疮药粉，就花了…花了足足三块下品灵石！效果…效果也就那样！”他指着掌心的止血散，“这药…这药效，老朽虽然不懂炼丹，但这气味，这成色，比回春堂那些掺了石灰粉的货色，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林福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默，眼中瞬间蓄满了滚烫的泪水，沿着深刻的皱纹滚滚而下，滴落在摊开的账册上，迅速洇开了墨迹：“祖宗开眼啊！咱家…咱家往后…再也不用花那冤枉钱去买金疮药了！省下来的，都是活命的灵石啊！呜呜呜……”说到最后，己是泣不成声。
这眼泪里，是积压多年的辛酸、无奈，以及此刻巨大的、实实在在的欣慰！
林默看着老管家激动的泪水，又看看木箱里那几十瓶灰扑扑的药粉，心中涌起一股沉甸甸的暖流。
自给自足，降低成本，这第一步，他实实在在地迈了出去！这不仅仅是省下的几块灵石，更是将家族生存的一条命脉，牢牢抓在了自己手中！
然而，止血散只是起点。它的价值太低，只能内部消化，无法转化为更多的资源。想要真正打开局面，必须挑战更高阶的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