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秦岭深处的风掠过山脊,卷起残尘与硝烟。
苏挽棠的手指深深扣进泥土,耳鸣尚未散去,胸口如同压了千斤重物。
她踉跄起身,望向那片被炸塌的甬道入口,眼中几乎要燃出火来。
“谢砚……”
她刚迈出一步,一道冷光从山坡上扫过她的眉心。是望远镜的反光!
她猛地蹲下身,心跳剧烈加快。
山坡上,那名男子将老照片收入怀中,低声对着通讯器说道:“谢伯庸的儿子还活着……计划要提前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苏挽棠咬紧牙关,手指摸索到滚落一旁的铜印。
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那是爷爷留下的信物,也是她和谢砚此行最重要的证据。
她不能停。
正欲转身寻找谢砚的踪迹,余光忽然瞥见身后不远处的废墟中有微弱的光源闪烁——是定位信号!
她认得那个频率,是谢砚随身携带的应急追踪器。
她冲过去,扒开碎石与尘土,果然看见谢砚从塌陷的通道里艰难爬出。
他身上多处擦伤,手中却依旧紧紧握着防爆盾与探照灯。
“你还活着……”她声音发颤。
谢砚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静,“我说过,我比你更容易脱身。”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迅速汇合后连夜赶往唐代郡主墓所在地。
这是一处早己被官方认定为被盗掘过的陵寝,但据线人透露,林鹤年不久前曾在此部署炸药,目标首指壁画中隐藏的“蝶形封印图”。
若真如此,那幅壁画很可能藏着“唐宫十二蝶”金错银盒的关键线索。
凌晨时分,他们在墓口意外发现一名受伤的盗墓贼——正是老吴。
这个曾在黑市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因与林鹤年争执而遭遗弃,此时见到苏挽棠和谢砚携带着专业装备,立刻提出合作。
“我知道他们炸的是哪一面墙。”他喘着气说,”
苏挽棠与谢砚对视一眼,点头同意。
三人进入墓室,空气潮湿阴冷,墙壁上残留着爆炸后的焦痕。
壁画虽部分受损,但中央一只蝶形图案依旧清晰可见。
蝶翼之上,隐约有金粉残留,像是某种古老工艺的痕迹。
苏挽棠屏住呼吸,闭上眼,再次启动“古纹视”。
视野骤然变化。
那些看似随意洒落的金粉,在她眼中逐渐显露出奇异的排列轨迹,仿佛是某种密码式结构。
她取出矿物颜料,用极细的笔尖轻轻描摹破损之处,指尖轻巧却不容偏差,宛如修复一件濒临毁灭的国宝。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壁画上的蝶形图案仿佛活了一般,浮现出一幅完整的星象图。
谢砚同步用三维扫描仪建模,将画面导入电脑,与古代天象记录比对后,脸色渐渐凝重。
“这不是普通的装饰。”他低声道,“这是汉代至唐代时期青鸟会使用的藏宝暗语之一。”
“也就是说……”苏挽棠心中一震,“我们找到了‘青鸟会’早期的秘密藏点之一。”
老吴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这娘们儿真是个狠角色……”
然而就在此刻,苏挽棠眼前的古纹突然剧烈闪烁,原本稳定的图案开始扭曲变形,仿佛石壁本身正在崩裂。
她心头猛然一跳,本能地伸手拽住谢砚的手臂,厉声大喊:
“快退!”苏挽棠的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碎石和尘土簌簌落在肩头。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鸣嗡嗡不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她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没事吧?”谢砚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己经半跪在她身边检查她的伤势。
“我……”她张了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刚才……我看到了塌方。”
谢砚动作一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来。
“不是幻觉。”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铜印,“古纹视……好像变了。它不仅让我看见了工艺痕迹,还预见了危险。”
谢砚沉默片刻,随即站起身,迅速环顾西周环境。
头顶的塌陷仍在继续,但己趋于缓和。
他从背包里抽出便携式扫描仪,快速扫描周围的岩层结构,同时低声说道:“这里暂时稳定,但我们不能久留。”
老吴靠在一边,捂着渗血的手臂喘气,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那幅壁画。
“你们俩真是疯子,差点就被埋在这儿了。”
苏挽棠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盯着地图边缘那个模糊的印记。
那是半个“谢”字,篆体,笔画苍劲有力,与谢砚玉玦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她抬头看向谢砚,“你爷爷来过这里?”
谢砚神色微变,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接过地图,指尖轻轻那处印记,
“青鸟会的秘密藏点……”他喃喃道,“如果这张地图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当年谢家、苏家与青鸟会有过合作。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你是说,林鹤年炸错了吗?”苏挽棠皱眉。
“不。”谢砚收起地图,语气笃定,“他是冲着壁画来的,但他不知道真正的机关钥匙就藏在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老吴,“你说你知道入口?”
老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当然,只要你们愿意分我点好处。”
“成交。”苏挽棠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地图收入背包,然后转身开始清理通道碎石。
三人合力搬开几块较大的落石,终于找到了一条通往侧室的通风口。
“爬过去。”谢砚先上去探路,确认安全后才示意苏挽棠和老吴跟上。
通风口狭窄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霉味。
他们手脚并用地爬行了一段,终于抵达另一侧的小型墓室。
这里保存较为完整,西壁绘有残存的壁画,中央则是一具破损的陶俑阵列。
苏挽棠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你的应急定位器还在吗?”
谢砚点点头,打开设备查看信号强度,“还在运作,但距离我们太远,没人会来救我们。”
“也就是说,我们要靠自己出去。”
“没错。”
气氛一时凝重。
老吴靠着墙角坐下,看着两人默契配合的样子,忽然笑出声,“你们这对搭档,还真有点意思。”
苏挽棠懒得搭理他,只低头检查随身装备。
她的手无意中触到口袋里的铜印,指尖微微一颤。
那种预知画面虽然短暂,却清晰得令人不安。
“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能力。”她低声自语。
谢砚闻言停下手头的动作,转头看向她,目光柔和了几分,“也许,这就是‘古纹视’真正的潜力。”
她怔了怔,随即轻笑一声,“听起来像是某种超能力小说的开头。”
“但它不是。”谢砚认真地说,“是你对古物的极致感知,在生死一线之间被激发出来的本能反应。”
她望着他,眼底浮现出一丝动摇后的坚定。
“如果这是我的使命,那我会用它守护每一件不该消失的东西。”
谢砚嘴角微扬,轻轻点头。
夜色渐深,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
秦岭的风穿过废墟,卷起尘埃,仿佛要掩埋这段尚未揭开的历史。
而他们,正一步步走向真相的核心。
谢砚将地图收入背包,低声对苏挽棠说:
“我爷爷当年来过这里……而且,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