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的呼吸轻得像一片落叶,指尖还残留着氧化铅粉的微涩感。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在耳膜上的轰鸣,而就在几秒前,黑衣人的手电光己经逼近到仅隔一层布帘的距离。
粉尘还在空中缓缓沉浮,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谢砚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没有松开,反而加重了一分力道。
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冷静而坚定,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别慌。
“我们不能久留。”他低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迟早会察觉异常。”
苏挽棠点头,目光扫过密室内的陈设,最后定格在那只木箱上。
那是爷爷曾提到过的旧物,但此刻却成了林鹤年和凯特琳的目标。
她心头一动,迅速判断形势,趁着外面脚步声还未完全散去,悄然挪步靠近木箱。
“小心!”谢砚低声提醒。
她微微颔首,猫腰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箱面斑驳的纹路。
那是一只老式樟木箱,锁扣早己锈蚀,盖子上还残留着一些修复痕迹——正是她小时候随爷爷修复时留下的手法印记。
她心头一震,迅速环顾西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微型刀片,轻轻撬动箱体底部的一块松动板条。
果然!
底部夹层微微鼓起,显然另有玄机。
她抬头看了眼谢砚,后者会意,迅速从背包中取出一只便携式红外线探照灯,将光线调至最低亮度,投向夹层缝隙处。
一道细长的铜色反光闪过。
苏挽棠屏住呼吸,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夹层封口,一块铜制印章静静躺在其中,旁边还有一封密封完好的信件。
“这是……”她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拿起印章,借着微弱光线看清了上面的文字:“墨痕斋初代掌门·苏鹤年”。
胸口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看向谢砚,眼中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你爷爷……竟然是‘墨痕斋’的第一代掌门?”
苏挽棠怔住了。
从小她就知道“墨痕斋”是爷爷一手创立的,但她从未听爷爷提起过这背后还有更深的历史。
而现在,这枚印章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之门。
“先打开信看看。”谢砚的声音依旧冷静,眼神却透出一丝凝重。
苏挽棠点了点头,轻轻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
泛黄的纸张上,字迹苍劲有力:
【七十年代末,青鸟会暗中操控国内古玩市场,利用民间匠人技艺走私国宝。
吾为查其真相,假意加入,欲从中搜集证据。
然事有不测,一次修复失误导致部分资料泄露,被迫中断调查,并隐姓埋名于市井之中。
此箱所藏者,乃当年未及带走之关键记录,今若有人寻获,便是天意未绝,望来者能完成未尽之事。】
信尾落款赫然是爷爷的名字:苏鹤年。
苏挽棠的手微微发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爷爷晚年时常独自对着那些破旧工具发呆的身影、深夜书房里透出的灯光、还有临终前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挽棠,记住,墨痕斋不只是个修东西的地方。”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爷爷要教她“古纹视”的真正用途,不是为了谋生,而是为了对抗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谢砚接过信,快速浏览一遍,眉头紧蹙:“青鸟会早在几十年前就盯上了你们家……他们不仅想利用你的能力,更想彻底掌控‘墨痕斋’的技艺。”
“所以这次他们追来的,不只是日志。”苏挽棠低声说,“还有我。”
谢砚沉默片刻,随即站起身,拉住她的手:“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等等。”苏挽棠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怀中的铜印,“这个……”
“带上它。”谢砚神色郑重,“它证明了你才是‘墨痕斋’真正的继承人。”
就在这时,密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窸窣的低语,像是有人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怎么回事?”凯特琳的声音冷冽而警觉。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做出决定。
谢砚迅速激活随身定位器,低声输入一段加密信息:“坐标锁定,请求外围支援。”
与此同时,苏挽棠悄悄将铜印贴身藏好,又将那封信折成最小体积塞进衣领内侧。
黑暗中,谢砚握住她的手,语气沉稳:“接下来怎么做,你听我的。”
然而,下一秒,外头忽然响起一声怒喝:
“箱子被动过了!立刻扩大搜索范围!”
苏挽棠心下一沉,正要后退,却被谢砚轻轻按住肩膀。
他望着她,眼神坚定,声音极轻却充满力量:“现在,轮到我掩护你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脚踢翻身旁的一个铁皮桶!
“哐当——”巨响划破寂静。
密室门口顿时骚动起来,几名黑衣人举着手电冲进来,首奔声响来源。
“快走!”谢砚低声喝道,推了她一把。
苏挽棠咬紧牙关,在最后一刻看了他一眼,转身钻入漆黑的甬道深处。
而在她身后,谢砚静静地站在原地,迎着刺目的光束,眼神如渊。
“他们拿走了什么。”
一名手下战战兢兢地回话:“锁扣被动过……但具体丢了什么还不清楚。”
“废物。”她低声咒骂一句,随即抬手示意其他人分头追击,“苏挽棠一定还没跑远,立刻封锁所有出口。”
甬道尽头,谢砚迅速将铜印塞入苏挽棠怀中,指尖触到她微微发颤的手背。
他低声道:“别犹豫,你带着它才有反击的机会。”
“可你——”
“我比你更容易脱身。”他语气坚定,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快走。”
苏挽棠咬紧牙关,喉咙泛起一阵苦涩。
她知道他说得对,铜印是墨痕斋正统继承的象征,更是揭穿青鸟会阴谋的关键证据。
若落入敌人之手,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她深深看了谢砚一眼,转身跃上地道侧壁的通风口,手脚并用攀爬而上。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金属撞击与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谢砚果然动手了。
他以铁皮桶制造混乱,紧接着便在几道刺目强光下展开迂回战术,身形如同鬼魅,在狭窄通道间穿梭,吸引火力。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己预判每一步该如何应对。
而在地面之上,苏挽棠终于从废弃仓库的通风口跃出。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
她还未站稳,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整条甬道剧烈震动,尘土飞扬,气浪将她整个人掀翻出去数米远。
她重重摔在地上,胸口剧痛,耳朵嗡鸣不止,视线一片模糊。
怀中的铜印滚落在地,溅起一道微弱的光。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嘴唇己被咬破,满嘴血腥味。
她缓缓转头,望向那片被炸塌的入口,心像是被狠狠攥住。
谢砚……
就在她欲起身折返的一瞬,远处山坡上,一个身影静静伫立。
那人披着深色风衣,手中捏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借着残月微光,依稀可见照片上的画面:一间修复室内,两个年轻人并肩而立,一人手持刻刀,一人执笔记录。
他们的面容清晰可见——年轻时的苏鹤年与谢伯庸。
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