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轰鸣声里,苏挽棠的后颈像被烙铁烫着,雷纹从锁骨下一路烧到耳后。
她盯着悬浮在祭坛上方的玉圭与半块玉玦,古纹视骤然清晰——那些原本隐在石面下的青铜纹路突然立体起来,像无数条暗河在流动。
不,是锁链。
缠绕着两件古物的青铜锁链。
"这是匠印传承的最终封印!"她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抠紧谢砚的手腕。
谢砚的建模仪在掌心发烫,蓝光映得他眉骨一片冷白:"锁链上有血沁,年代至少千年。"
话音未落,身侧传来布料撕裂声。
小满跪坐在地,指尖颤抖着捏住衣领,用力一扯。
浅青色粗布下,后颈处一道淡褐色凹痕浮现,形状竟与祭坛上缺失的半块玉玦严丝合缝。
谢砚的建模仪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3D投影——凹痕与玉玦的缺口完美嵌合,像两片被岁月分开的花瓣。
"她能补全缺失的半块。"苏挽棠喉头发紧。
小满抬头看她,眼底是山涧清泉般的平静,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后颈的凹痕。
"晚了。"老张头的破锣嗓突然拔高。
苏挽棠转头的瞬间,看见那枯瘦的手扬起,火把划出一道抛物线,"轰"地砸在迷宫入口的藤蔓上。
火舌顺着干枯的野藤窜起,浓烟裹着焦味涌进溶洞,人俑的青铜冠在火光里泛着妖异的红。
"砚哥,建模仪给我!"苏挽棠反手扯过谢砚腰间的工具包,指尖在包里摸出一卷蚕丝绳——这是她修复古画时用来固定绢帛的,韧性比普通绳索强三倍。
她快速将蚕丝绳在掌心绕出网兜形状,古纹视在浓烟里自动过滤掉杂质,落在青铜祭坛底部:"铜锈覆盖的缝隙里有湿气!"她抓住谢砚的手腕按上去,"是逃生暗道!"
小满突然爬过来,沾着赭石粉的手指在三人手背上点了点,又用力指向暗道入口。
苏挽棠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见石缝里渗出的水痕正分成三股,在地面汇成交缠的绳结——和她手里蚕丝绳的结法一模一样。
"需要三股血脉之力。"谢砚突然开口。
他的玉圭还悬浮在半空,表面的雷纹与苏挽棠后颈的印记共鸣着发烫。
他伸手按住祭坛边缘的凹槽,玉圭"咔"地嵌了进去。
同一时间,苏挽棠后颈的雷纹像活过来的金蛇,顺着皮肤窜向手腕;小满后颈的凹痕则泛起淡金色光晕,两道光在两人手腕处交汇,竟沿着蚕丝绳的网兜爬向祭坛。
"锁链动了!"谢砚低喝。
苏挽棠抬头,就见缠绕玉圭的青铜锁链突然崩裂,化作金色光流缠上三人手腕。
那些光流不是普通的纹路,每一道都带着细微的弧度,像青铜器合范时留下的铸痕。
她的古纹视突然清晰到能看见纹路里沉淀的岁月——唐开元三年的窑火,宋政和年间的刻刀,甚至还有一丝先秦青铜的腥气。
"顺着纹路走向转三圈半!"她拽着谢砚和小满的手,指尖抵着腕间的光纹,"像修复合范线一样,必须顺着铸造方向!"
青铜祭坛发出沉闷的轰鸣。
苏挽棠感觉脚下一沉,整座祭坛竟缓缓下陷,露出下方黑黢黢的密道。
谢砚迅速举起建模仪扫描,屏幕上跳出复杂的三维图,红线圈出九道机关:"主墓室有九重,需要古纹视和九门血脉同时激活。"
"等等。"苏挽棠突然攥住小满的手腕。
少女手腕内侧,一道极浅的暗纹若隐若现,与谢家祖传玉圭上的云雷纹分毫不差,"原来九门匠人的血脉......"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咔嗒咔嗒"的齿轮转动声,像是青铜傀儡的关节在咬合。
老张头的笑声混着回音撞在石壁上:"沈老板说了,这次要连谢家的玉圭一起收走——你们三个,都得给血咒献祭!"
苏挽棠的雷纹印记突然迸发强光。
她的古纹视里,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从西面八方涌来,有穿短褐的匠人,有束高髻的女官,他们的指尖都指向密道左侧的水纹。
那些水纹在石壁上蜿蜒,像活过来的引路者。
"跟着水纹走!"她拽着两人冲进密道,"它们在替我们开路!"
密道越走越宽,空气里渐渐浮起檀香与铜锈混合的气息。
谢砚的建模仪突然发出长鸣,屏幕上的红点停在尽头——那里立着一具青铜棺椁,表面的云雷纹在幽光里泛着青黑。
苏挽棠的古纹视穿透铜锈,看清棺椁下方一行铭文:沈墨卿。
而那云雷纹的走向,竟与谢砚祖父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地契上,"禁地"二字的压脚章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