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家祖训第一条:宁可饿死,不雕阴傩。”
苏砚盯着手机上的倒计时,耳畔回响起爷爷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岁月深处传来,带着一种不可违背的威严。
他从小在古镇长大,苏家世代以傩面雕刻为业。爷爷苏怀山曾是西南一带最后的老傩匠,年轻时给省博物馆复刻过一批明清傩面,手艺精湛绝伦,堪称一绝。
可苏砚的父母,却死在一场所谓的 “意外” 里。
—— 十年前,中元节,傩神庙突发大火。
官方通报是香烛引燃木质结构,可苏砚记得清楚,那晚父母根本没去庙里。他们是被一通神秘的电话叫走的,临走前父亲匆忙往怀里塞了把刻刀,母亲则把一张残破的傩面藏进了灶台下的暗格。
这张傩面,正是现在吸附在他手上的 “嗔兽”。
“砚哥,你发什么呆?” 张浩递过来一瓶冰镇啤酒,手指仍在发抖,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神来,“咱们真要去洪崖洞?那地方晚上阴森森的,怪渗人的。”
苏砚没接啤酒,只是默默翻开手机相册,调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中,五岁的他站在父母中间,背景是某座古老的祠堂,供桌上赫然摆着三张傩面:嗔兽、判官、夜叉。
而现在,“嗔兽” 己在他手中苏醒。
(2)
傍晚六点,苏砚独自站在老宅阁楼里,这里是他爷爷生前的工作间,十年来无人踏入,满是灰尘与岁月的痕迹。
木门在苏砚的推动下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扬起一片灰尘,混杂着一股奇怪的腥味—— 不似霉味,更像是干涸的血。
借着手机灯光,苏砚看清了墙上的东西。
整整一面墙的傩面。
湘西的 “赶尸匠”、闽南的 “雷公”、川渝的 “灵官” ……
所有面具的嘴角都被朱砂画出一道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开过,只剩下中间的位置空着三个木钉,轮廓正好是照片里那三张—— 嗔兽、判官、夜叉。
“果然……” 苏砚的声音在沉默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从口袋里掏出新娘傩面。借着阁楼昏暗的光线,他终于看清内侧那行小字的全貌——“非遗研学营·乙未年制·阴戏柒号”。
落款是一个模糊的印章,勉强能认出 “傩门苏” 三个字,那是苏家的族徽。
阁楼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挂在墙上的傩面齐齐转向门口,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血。苏砚猛地回头,看见木地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正从楼梯一步步逼上来。
(3)
“砰!”
苏砚反手甩上阁楼窗户,迅速踩着老樟树跳到后院。身后传来木门被撞碎的巨响,紧接着是那种让人心悸的声音——“咯咯…… 咯咯咯……”
和江边新娘如出一辙的笑声。
他狂奔过三条巷子才敢回头,昏暗的路灯下,阁楼窗口趴着一个扭曲的身影。
没有脸。
只有一张正在剥落的、血淋淋的人皮。
手机突然震动,张浩发来一串语音:“砚哥!我查到那个研学营了!负责人是……”
背景音里突然插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手机摔在了地上。最后传来的,是张浩变调的惨叫:“雷公脸!他戴着雷公傩——”
通话戛然而止。
苏砚死死攥住残傩面。
此刻他终于确定——父母不是死于意外。
爷爷藏起的傩面、中元节的大火、失踪的研学营导师……
全都是冲着苏家来的。
(4)
午夜十二点,洪崖洞吊脚楼。
苏砚站在 11 层观景台上,脚下是漆黑的嘉陵江。游客早己散尽,只有霓虹灯牌在雾气中投下鬼魅般的红光。
手机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栋楼的灯光全部熄灭。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后颈。
他缓缓抬头——
天花板上倒趴着一个人。
雷公嘴,铜铃眼,靛蓝色的脸谱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那张傩面的嘴角,正缓缓裂到耳根。
“苏家的小崽子。” 戴着雷公傩面的人咧开嘴,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你爹娘临死前,可把你藏得真好……”
(本章完)
非遗小贴士:
- 洪崖洞吊脚楼是重庆传统建筑,实际并无11层观景台(此为艺术加工)
- 雷公傩面源于闽南傩舞“雷部三十六将”,现实中确有“开口傩”绝技(让面具嘴巴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