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岩镇的风沙似乎都变得懒洋洋的。
安全屋升级后带来的空间,并没有立刻被新任务填满,反而成了慵懒的温床。
寻找经纪人?嗯,大家似乎默契地决定选择性失忆。
毕竟,威克、亚瑟、西蒙三个是林野“空投”来的,莉娅是个刚走出原始森林的野蛮人,而林野自己,唯一的人脉就是GTI了。
五条人脉,加起来不如镇上老酒保汤姆的一只耳朵管用。
况且人均揣着两百万哈夫币,在这个买块面包都要精打细算的鬼地方,瞬间体会到了“富翁”的,一种可以短暂忘却明天是否还会中埋伏的微妙。
寒刃的早晨永远是硬核的。
地下室改装的射击靶场里,空弹壳叮叮当当散落一地,浓重的硝烟气息如同实体化了的幕布。
林野摘下隔音耳麦,额头上汗水刺的眼睛生疼,他甩着被HK416后坐力撞得快麻木的肩膀,看着前方靶纸上密密麻麻的弹孔,呼出一口浊气。
“第七个弹匣。”威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威克盘腿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打磨着一把新配的战术匕首,身边趴着条蔫头耷脑的幼犬,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威克丢给它的训练用玩具球。
狗崽子是威克花五百哈夫币从镇上猎户手里买的,威克给它取名叫布鲁斯。
小家伙对这个整天闷不吭声的主人格外依恋,走到哪都要跟着。
林野喘着粗气:“感觉……比上次好点?散布好像集中了些?”
他试图从一片狼藉中找出点进步的痕迹。
威克走近几步,看了看靶纸,又看了看林野还在微微发抖的右臂肌肉:“稳定性。呼吸控制。还是……烂得像被沙暴洗礼过的古董橱窗。”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被子弹撕裂得歪歪扭扭的瞄准孔附近区域,“这里,连发后三到西枪,你心跳超速了。”
林野苦笑,这位世界顶尖杀手指点他格斗时像摔打一块破抹布,指点射击时则像在解剖一台出了精密故障的仪器,精准冷酷不留情面。
“行吧,威克教练。”林野认命地开始更换打空的弹匣,“再来!”
他现在明白了,前世网上那些喊“我上我也行”的军迷,九成九都是在吹牛。
“停。”威克突然打断他,“别太着急了,你需要时间消化。”
布鲁斯大概听到关键词,耳朵扑棱了一下。
威克走到林野正前方,隔开一米五左右,摆出极标准的戒备姿态。
“我前攻,你格挡反击,只许拆招,不准硬顶。”他下巴扬了扬,“忘记枪,想想怎么不被揍趴下。”
话音刚落,威克的拳头己经带着破风声首奔面门而来!
林野瞳孔一缩,几乎是靠本能偏头闪避,左臂刚抬起想架防。
但威克的右手勾拳紧随其后,速度快得没有视觉滞留!砰!
林野只觉得肋骨侧面被高速行驶的自行车撞了一下,虽然威克收着力,肺里的空气还是强制性地被挤出去了大半,整个人趔趄着后退,撞得身后的弹药箱垛哗啦作响。
“嘶——!说好拆招的?!”
威克收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揉着肋侧,“反击在哪?你脑子里除了枪就没有别的吗?再来。”
这样的场景,几乎成了安全屋隔音靶场或客厅空旷角落的日常保留节目。
车库里弥漫着一种几近疯狂的专注气息。
亚瑟几乎成了车库和地下工作室的共生体,只在补给耗尽时才露面。
他新买的皮卡车,驾驶室的座椅和仪表台己经被拆得七零八落,线束像蜘蛛网一样垂挂着。
此刻,他用顶车机顶起车身后半部,整个人躺在滑板上,只有腿露在外面,对着变速器和传动轴敲敲打打。
林野端着两杯咖啡走进车库,差点被地上的电线绊倒。
“歇会儿?补充点机油还是咖啡因?”
车底下传来几声沉闷的敲击声,过了一会儿,亚瑟的脸从车底下滑出来,沾着几道机油污渍:“很多零件镇上都买不到,得找个靠谱的配件商。”
他把林野递过来的咖啡搁在旁边的零件盒上,拿起一个布满细小刻度的千分尺,对着一个布满滚针的轴承座比划着。
“在阿萨拉你能买到的靠谱商品,都是哈夫克出品。”林野慢悠悠地品着咖啡,“枪呢?那批新家伙手感还行?”
亚瑟手上的动作极其稳定地打磨着金属边缘:“416?品质不错,我调整了后托阻尼片,换了高精度枪管锁紧螺母……西蒙那支我给他换了更轻的扳机组弹簧,他手指动作太糙。”
他拿起旁边一支被他魔改过的HK416,检查着枪口装置。
“那把巴雷特呢?莉娅的弓呢?放着不动?威克那把格洛克……”
“打住打住!”林野赶紧举手投降,他相信只要他有胆量接话,亚瑟能说到下个哈夫币分红日。
“东西在你手上,我放心。你看着弄!”他放下咖啡杯,逃离了这间充满精密金属噪音的炼金实验室。
西蒙仿佛在这个世界退了休,每天一大早就揣着一把崭新的哈夫币溜达出门。
磐岩镇唯一的“高档街区”,一条稍微像样点的石板路两边,几家破败小店成了西蒙的新据点。
“嘿!老鱼头!”西蒙中气十足地站在一个散发着强烈咸腥味的摊位前,指着一个木桶里游着几条不知名品种的鱼。
“今天这玩意儿,还能喘气不?新鲜点!别又拿昨天的糊弄老子!”
摊主是位满脸风霜的老头,没好气地骂骂咧咧:“要新鲜的?你自己去海里抓咯!这条!最活跳!三百!”
“三百?!你的良心让狗啃啦?两百!多一个子儿都没有!再送几个你篓子里烂了一半的那个……蛤?”
几番唾沫横飞之后,西蒙提着一条用旧报纸裹着的死鱼和一袋子看起来不怎么令人放心的蛤蜊,趾高气扬地走了。
这位战场上的死亡幽灵,此刻人设完全崩塌,但也只有他最认真的在享受生活。
下午,西蒙会出现在磐岩镇唯一的小酒馆门前,自从老弗格森的锈锚被炸后,这里便没了竞争对手。
他拖着一张快散架的塑料躺椅,摆在门前唯能晒到下午那块吝啬阳光的角落。
布鲁斯不知怎么成了他的跟班,此时卧在躺椅旁,享受着西蒙偶尔挠挠耳朵的“皇家”待遇。
西蒙慢悠悠从内袋掏出一盒皱巴巴的廉价香烟,用一根火柴点燃,深深吸一口,然后被劣质烟草呛得咳嗽几声。
烟雾袅袅升起,他眯着眼,看着灰尘在光柱下飞舞,看着穿着破烂的孩子在土路上追逐。
“啧,活着,还行。”
他会吐出一口烟圈,嘟囔一句,然后脑袋往椅背上一靠,帽檐拉下来遮住眼睛,在微热的阳光下,在钉子的呼噜声中,发出轻微的鼾声。
真正的磐岩镇退休大佬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