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心脏在胸腔里炸开。
赛伊德那句轻蔑的“小老鼠”如同燃烧的引信,瞬间点燃了他灵魂深处最为滚烫的熔岩。
零号大坝的黑夜,那吞噬了野兽最后身影和赛伊德半边身体的冲天火光在脑海中不断放大。
以及耳边再次响起与对讲机里赛伊德的鞋底碾过老团长骨头的声音。
仇人近在咫尺!!
所有的血液涌向头颅,耳朵里只剩下复仇的澎湃轰鸣,眼前的现实世界仿佛被血色的漩涡笼罩。
枪口挣脱了意志的枷锁,带着他全身骨骼挤压的力道,疯狂地向上提升去对准那阴影中的梦魇,食指的肌肉即将紧绷。
莉娅和威克不需要指令,也不会问为什么。
几乎在林野举枪的同一时间,莉娅的弓便己拉满,冰冷的箭头对准了赛伊德摸向腰间的右手。
而威克的目标却不是赛伊德,他的枪口对准了不远处正在放声高歌的雷斯,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就在众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的瞬间——
“死扑街!冷静点!”
一道声音透过耳麦,硬生生撕裂了林野脑中弥漫的血雾,狠狠穿刺到他仅存的理智核心,是麦晓雯!
“你想让所有人都给赛伊德陪葬吗?”这句话如同一桶刺骨的冰水,迎头浇下。
“寒刃现在挂的是GTI的标。”麦晓雯的声音精准地刺中要害,字字如锤砸在心头,“GTI搭台阿萨拉才肯演戏,你自己看看你背后!!那个唱歌的疯子身边站着多少疯狗?”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冷静下来,别忘了库帕的仇还没报呢。”
轰!
麦晓雯的怒吼如同惊雷在林野混乱疯狂的意识海炸开!
几乎要捏碎握把的手,在距离扣下扳机只差毫厘的极限位置,硬生生僵死。
一股巨大的、带着恐惧和巨大责任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冲散了那焚灭一切的复仇焦糊。
他抬起的枪口僵在半空,枪身剧烈抖动着,如同濒死的野兽。
几乎就在林野动作僵硬的同一瞬间。
赛伊德的眼神在麦晓雯的呵斥和林野瞬间凝固的姿态中,闪过一道如同秃鹫般的冷光!
尤其是扫过林野臂章上那个刺眼的GTI臂章时。
那根按在大腿外侧枪套上的手指,那几乎下一秒就要拔枪喷射弹雨的手指,在微不可察的瞬间……
咔哒!
细微到极致,却足以让近距离对峙的高手都感到一阵微风的改变。
他的手指松开了,甚至那按在枪套边缘保持随时抽拔状态的手掌,都微不可察地向后移动了半分。
击锤复位的细微金属摩擦声被淹没在背景的杀戮风暴里。
他那如同古井般死寂漠然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波动
——那是从纯粹的、猎杀者的锁定状态,瞬间切换到带着鄙夷和一丝意外失望的情绪。
“呵……”赛伊德的嘴角扯起一个极端怪异的弧度,像是有尖刺在拉扯他的皮肉,那无声的冷笑只让林野感到骨头缝里钻出的寒意,“原来小老鼠换了新主子?”
他沙哑的声音如同风蚀的岩石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毒液的冰锥,“可惜了……”
这三个字带着无限的嘲弄和一种如同猎物跑掉的遗憾。
然而,就在这时!!!
战场中央正将咏叹调推向一个高亢悲怆爆发点的雷斯那高亢的歌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
所有人耳边都响起暴怒的呵斥!
“聒——噪——!!!”
雷斯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熔核猛地扫向林野三人与赛伊德对峙的角落,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剑拔弩张的死亡气息。
巨大的愤怒扭曲了他本就刚硬的脸部线条,仿佛一群野狗在他精心布置的歌剧厅后台撕咬,对他完美演出的亵渎。
他粗壮的胳膊猛地抬起,手中那柄造型凶悍狰狞如同野兽爪牙的沙漠之鹰,动作夸张甚至带着某种舞台戏剧的张力,枪口猛地指向被硝烟和火光染红的夜空。
砰——!!!
枪声巨大,如同平地惊雷,巨大的枪口风暴震碎了附近的几片瓦砾。
“在老子的剧院里——!!!”雷斯的声音混合着左轮的暴响炸开,仿佛连空气都要被他强行撕裂开一条缝!
那墨镜下的双眼将冰冷的死亡意志投射在每一个可能在内部举枪指向“自己人”的生物身上。
他巨大的身躯如同愤怒的阿瑞斯神像,充满了原始的威慑力。
呼啦!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距离林野威克最近的数十名原本沉浸在对外射击的阿萨拉士兵,在雷斯那声枪响和怒吼下如同扯线的木偶。
条件反射般齐刷刷地将手中喷吐火舌的AK、RPG、老旧的霰弹枪口,猛地从门洞方向挪开!
无数还冒着青烟的枪口,带着最纯粹的威胁和服从,瞬间对准了角落。
那恐怖的火力密度,足以在下一秒将林野三人连同赛伊德一起,打成一片连渣滓都找不到的血肉泥潭。
“演出表得TMD听我的!”雷斯的吼声一字一顿,如同巨锤砸铁,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携带着溅射出的血沫。
威胁,无差别的覆盖式威胁!
无论是林野他们这帮“老鼠”,还是赛伊德那个自己人。
此时被雷斯判定为“内斗”的任何一方,在阿萨拉的枪口下,都只配成为这场“歌剧”里被清理的尸骸道具。
那一排排冰冷的枪口、雷斯那恐怖的气势,瞬间成为了所有人心头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空气凝固成了比比寒冰更刺骨的晶体。
门洞外哈夫克士兵绝望的嚎叫仿佛遥远到另一个世界。
近处的阿萨拉士兵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丧尸,只有枪口沉默地燃烧着杀意。
林野僵在半空的枪口,在西周那如同实质化的压迫下,最终带着骨骼摩擦的滞涩感,一寸寸地放低,枪口最终无力地垂向了地面尘土。
但他紧绷如弓弦的身体依然传递着无边的恨意和屈辱。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那份杀人的冲动,只有死死咬紧的牙关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
赛伊德靠在阴影里,嘴角那抹冷笑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某种看穿荒谬的讥诮。
这两个各自背负血仇之人,在这座回荡着死亡歌剧的小镇门口,借助雷斯这个疯狂指挥家暴力的交响,达成了短暂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