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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0月20日，榕城第一人民医院。
林九尘盯着手术室无影灯，瞳孔中倒映着三百六十五根灯管组成的星图。每根灯管里都浮动着暗红色絮状物，像是风干的血管经脉。三天前医疗博览会的事故被压下热搜，但他知道，自己西装内袋里新增的九根银针正在改变身体机能——比如此刻，他分明看见患者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枚铜制市徽，表面刻着"榕城新区开发项目001号"。
"林市长，患者大出血！"护士的喊声被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割碎。那尖锐的蜂鸣声突然变成十年前强拆现场的警笛，林九尘持械的右手不受控地颤抖，手术刀在离患者皮肤0.1毫米处悬停。视网膜突然浮现出《大医精诚》碑文，每日脱落的鎏金篆字正在重组为新的句子："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
当"怨亲善友"西个字从碑文上剥落时，患者腹腔突然裂开道血口。不是手术刀造成的创口，而是皮肤自己绽开的，裂缝中涌出成群的银蝶，每只蝴蝶翅膀上都印着强拆现场的时间戳。林九尘踉跄后退，后腰撞上器械台，冰冷的金属表面浮现出三十七张人脸，正是十年前埋在废墟下的住户。
"准备除颤仪！"林九尘嘶吼着按下电刀，却在触到患者皮肤的瞬间看见开发商总裁的笑脸。那人西装口袋里插着根钢笔，笔帽上"仁心仁术"的刻痕正在滴血，血珠坠地时化作沈霁霜母亲临终前的咳血声。更诡异的是，患者的心电图突然变成拆迁补偿协议的条款，每条红线都对应着某个住户的死亡日期。
手术室灯光突然转红，无影灯管爆裂的瞬间，林九尘看见自己持刀的右手变成了开发商签字笔。笔尖淌出的不是墨水，而是黑红色的强拆补偿协议，每行字都在患者苍白的皮肤上烙出"拆"字火痕。火痕中浮现出九十九个市徽铜眼，每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犯罪现场：有他在院长办公室签署黑心合同的画面，有王明浩擦拭匕首的监控，还有沈霁霜抱着铁皮糖盒在雨中奔跑的身影。
"林市长！患者心跳停止！"护士的尖叫带着哭腔。林九尘猛地回神，发现患者腹腔不知何时插着九根银针，针尾系着的魂晶正播放着他十年前在院长办公室的密谈。全息投影中，年轻的林九尘正将"医疗设备采购清单"塞进市长信封，而接收人赫然是如今躺在手术台上的开发商总裁。
手术室大门轰然撞开时，林九尘正用签字笔形状的右手在患者皮肤上书写"孝悌忠信"。冲进来的保安看到的却是诡异画面：市长跪在手术台前，用手术刀在自己手臂刻字，每划一道就念叨着"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更骇人的是，那些刻痕正在渗出黑血，在地面汇聚成微型护城河，河中漂浮着九十九盏长明灯。
当晚，林九尘在市长官邸反复观看手术录像。第47分32秒，他清清楚楚看见自己对着空气说话："沈小姐，令堂的哮喘药不能停。"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突然扭曲，变成十年前那个暴雨夜——他正抱着病历本冲进强拆现场，而怀里的记录仪显示，此刻他正在市长办公室签署某份文件。最诡异的是，记录仪画面中的"林九尘"突然转头，对着镜头外的某人眨了眨左眼。
"林市长，医院来电。"新秘书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银针。林九尘接电话时，听见的不是院长的汇报，而是三十七种不同的哭声混合成的死亡交响曲：有十年前被埋在废墟下的产妇，有上周服用"西维丹"猝死的老人，还有沈霁霜母亲临终前用哮喘音唱出的童谣。每种哭声都对应着《大医精诚》碑文上脱落的一个字，当第三十七种哭声响起时，他听见自己右手骨骼发出银针入穴的脆响。
他冲到医院时，碑文墙前围满了人。保洁员老周跪在地上，手里攥着片脱落的鎏金箔——正是"见彼苦恼若己有之"中的"若"字。更诡异的是，每个脱落的字都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影子，拼起来竟是份拆迁同意书的模板，末尾签名处洇着暗褐色的血迹，经鉴定与他右手白骨上的刻痕DNA完全吻合。
"今天脱落的是'己'字。"老周突然开口，声音像锈蚀的钢锯在玻璃上划过，"林市长可知，这碑文是用三十七个枉死之人的骨灰写的？"他举起扫帚，簸箕里躺着半截带血的银针，针尾系着个微型摄像机，存储卡上刻着林九尘的市长官印。当林九尘颤抖着插入读卡器，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十年前的自己正将沈霁霜母亲推进废墟，而拍摄视角，分明来自那个本该被埋在瓦砾下的铁皮糖盒。
林九尘后退时撞到急救推车，车上的心电图突然发出沈霁霜的笑声。他猛地转身，看见推车扶手上映出的不是反光，而是十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正抱着小女孩冲出废墟，而怀里的沈霁霜，突然转头对着镜头外的某人眨了眨左眼。这个动作，与手术录像中"林九尘"的诡异眨眼完全同步。
"你每刻一个字，"老周的扫帚突然指向他胸口，"这里就少一块良心。"林九尘低头，发现西装内袋不知何时渗出黑血，在雪白衬衫上洇出"拆"字的最后一竖。而他的心脏位置，不知何时嵌入了那枚铜制市徽，此刻正随着心跳闪烁红光，每次闪烁都会在空气中投射出新的拆迁同意书。
午夜子时，林九尘独自站在碑文墙前。脱落的鎏金箔在月光下重组为新的碑文："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当最后那个"苦"字突然炸裂时，他听见三十七种哭声在耳边同时响起，而自己的声音混杂其中，正在十年前的强拆现场喊出那句改变命运的命令："推土机，继续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