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御书房出来,嬴澈揣着那枚沉甸甸的九螭龙纹玉佩,心情却不像玉佩那般温润,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躁动。
三百锐士是父皇的爱护,但南疆那地方,可不是光靠人多就能摆平的。
罗网的影子,蛊族的神秘,再加上一个不知身在何方、与这些破事搅合在一起的少年韩信,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
“看来,光靠影密卫和父皇给的这些人,还是有些单薄了。”嬴澈回到九公子府,歪在榻上,手里抛着一枚从赵高府上“顺”来的玉蝉把件,眼神闪烁。
墨班正苦着脸收拾行囊,闻言凑过来:
“公子,三百百战锐士,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寻常蟊贼遇上,只有望风披靡的份儿。再加上影密卫的好手,便是龙潭虎穴,也闯得。”
嬴澈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南疆那种地方,玩的是阴的。
蛊虫、毒瘴、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朋友’,正面厮杀的机会怕是不多。咱们得找些同样擅长在阴影里活动的‘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墨班眨巴眨巴眼,脑子里冒出一堆戴着獠牙面具、手持淬毒兵刃的江湖客形象,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公子,您该不会是想……找那些亡命之徒吧?”
“亡命之徒,也看是谁。”嬴澈嘴角一勾,
“我记得,当年韩国未灭之时,有个叫‘流沙’的组织,很是活跃。
其首领卫庄,更是个中翘楚,与罗网向来不对付。你说,敌人的敌人,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
墨班的脸“唰”地白了:“流沙?卫庄?!公子,那可是……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主儿啊!听说他剑下亡魂无数,性情乖张,喜怒无常,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他把我这‘病弱’公子剁了?”嬴澈嗤笑一声,
“放心,本公子自有分寸。你去找个靠谱的渠道,送份帖子过去。就说,故人相邀,共商一件与罗网余孽及南疆有关的大事。”
“故人?”墨班一愣,“公子您何时与那等人物有过交情?”
嬴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记住,姿态放低些,毕竟是咱们有求于人。
哦,对了,信物嘛……”他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羽毛,羽毛边缘锋利,泛着冷冽的青光,“把这个一并送去。”
这羽毛,是他某次签到获得的“小玩意儿”,据系统说是某个刺客组织常用的联络信物之一,扔出去能自动寻到目标范围内与此物有因果牵连之人。
嬴澈一首没搞懂这“因果牵连”是怎么判定的,但眼下正好拿来试试水。
万一卫庄他们年轻时捡到过类似的羽毛,或者跟哪个会用这玩意儿的倒霉蛋交过手呢?
墨班看着那枚透着不祥气息的羽毛,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应下:
“是,公子,小的……小的这就去办。” 心里却在哀嚎,自家公子这路子,真是越来越野了。
数日后,一处隐匿于山林间的别院。
院内,红枫似火,一人白衣胜雪,正临窗擦拭着手中的鲨齿剑。剑身狭长,布满不规则的锯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正是流沙的首领,卫庄。
他身旁,妖娆妩媚的赤练正摆弄着指间的链蛇软剑,闻到空气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抬起媚眼:“有客人来了,还是个鬼鬼祟祟的客人。”
话音未落,一枚闪烁着青光的金属羽毛悄无声息地穿过窗棂,钉在了桌案之上,尾羽微微颤动。
卫庄擦剑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羽毛上,眼神微凝。赤练也收起了玩味的表情,凑近细看。
“这是……”赤练有些疑惑,“从未见过的信物,但手法利落,不像寻常探子。”
羽毛之下,压着一张素白的帖子,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旧怨未了,新局待破。罗网影动南疆,诚邀流沙之主,咸阳一会。落款:秦九。”
“秦九?”赤练念出声,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咸阳城里姓秦的多了,这个‘九’,倒是有些意思。莫非是那位刚刚扳倒了赵高,风头正劲的九公子嬴澈?”
卫庄拿起那枚金属羽毛,指尖在锋利的边缘轻轻一划,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冷哼一声:“赵高……罗网……南疆……哼,看来咸阳城里,有人坐不住了。”
他对赵高和罗网的厌恶,深入骨髓。
当初紫兰轩的覆灭,虽非罗网首接所为,但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从未忘记。
如今赵高伏诛,罗网在咸阳的势力遭受重创,他本以为可以清静一段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而且还牵扯到了罗网和神秘的南疆。
“这个九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赤练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那帖子,
“他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对他伸出的橄榄枝感兴趣?就不怕我们反过来,把他当成新的猎物?”
卫庄将羽毛随手一抛,羽毛在空中划过一道青影,又稳稳落回桌面:
“他既然敢邀,自然有所依仗。赵高倒台,罗网必然会有所收缩,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疆那地方,可不是善地,连罗网都想伸手,其中必然有大利可图,或者……大麻烦。”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去看看也无妨。我倒要瞧瞧,这位九公子,究竟想玩什么把戏。如果他真有能力彻底铲除罗网在南疆的势力,帮他一把,也未尝不可。”
赤练眼波流转,笑道:“也好,许久没去咸阳了,正好去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病弱不堪’,却能搅动风云的九公子。
若是他真有几分胆色和手段,合作一把,总好过让罗网那群渣滓得意。”
卫庄起身,鲨齿剑归鞘:“传令下去,让各处的核心成员,向指定地点汇合。动作要快,要隐秘。”
“是。”赤练应了一声,身影一闪,便如一缕红烟般消失在门外。
一时间,随着流沙首领的一声令下,分散于各地的流沙核心成员,如同黑暗中的水滴,开始无声无息地向着某个隐秘的坐标点汇聚。
有行走于市井的贩夫走卒,腰间算盘一拨,眼中精光一闪,便融入了人流;
有隐匿于山野的猎户樵夫,弓箭入囊,柴刀归鞘,转身便踏上了未知的路途;
更有游走于权贵府邸的妖娆舞姬,一曲舞罢,笑靥如花,转眼间便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室余香。
他们身份各异,手段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流沙。
而此刻,始作俑者的嬴澈,正悠哉游哉地躺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捧着一本从赵高府上抄来的《南疆风物异闻录》,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墨班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扇着风,看着自家公子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再想想那位煞神卫庄,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千万别玩脱了……南疆那地方,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