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牛角峡军营。
一名黑衣暗卫翻身下马,径首走进主帐,单膝跪地。
“启禀王爷,大公子出城了。”
“怎么又出去了?”帅案前的威严男子缓缓皱起了眉头:“他去了何处?”
“依马车前行路线推断,似乎是城外乡野。”
威严男子沉默了片刻,旋即轻轻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暗卫无声退去。
主帐内隐约传出了一声不满的冷哼:
“这竖子,不好好静养,瞎跑什么......”
翌日,清晨。
“启禀王爷,大公子一大早去了趟农器肆,然后又出城去田地了。”
“他去田地做什么?”
“似乎......是在骑水牛,玩泥巴。”
“......知道了,下去吧。”
第三日。
“王爷,大公子......”
“又去玩泥巴了?”
“是,大公子还拆了两架犁具。”
“......胡闹!”
“哈哈哈,真是有趣,易小子这又是搞得哪一出?”前来商讨军务的崔柏闻听此事,忍不住拍案大笑。
云王一头黑线:“毁坏农具,简首荒唐!传令,让人把那竖子......”
“王爷且慢。”崔柏及时拦住了云王,笑着劝慰道:“王爷先莫动怒,以易小子的脾性,断不会无故做如此淘气之事,想必他此举应当是另有打算。”
闻听此言,云王也觉得在理,怒气渐渐消散,“那依崔先生看,他想做什么?”
崔柏摊了摊手,眯眼笑道:“老夫怎会知晓?王爷若是好奇,不妨亲自去瞧瞧。”
云王脸色忽地一僵。
恰在此时,又一名黑衣暗卫闯进了帐中,顾不得行礼便着急开口道:
“启禀王爷,大公子让属下来寻崔大人,说需要几名能干的木匠和精于农事的官吏。”
云王目光一凝,当即问道:“他要这些人做什么?”
暗卫轻轻咽了咽口水,回禀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属下不知,但大公子叮嘱......此事关乎两州百姓民生,还请崔大人找人时,务必费心!”
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事关两州百姓民生’,这句话的分量不可谓不重,尤其是当这句话从易行舟嘴里说出来,更让云王与崔柏二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毕竟,他连开山裂石这种事都能做得到,万一真如他所言......
崔柏豁然起身,浑浊的双眼中陡然迸发出一道极其明亮的光彩:“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啊!易小子,他真的......”
“快!快带老夫过去!”
崔柏原本不便的腿脚似乎都变得矫健了几分,快步来到云王身前,激动道:“王爷你听见了吗,易小子果然另有打算呐!老夫这就寻人去找易小子,王爷可要一道过去看看?”
云王眼中光彩闪动,下意识地就准备答应下来,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算了,本王就不去了。”
“嘁!王爷这般嘴硬,到时可别后悔。”
说完这话,一脸兴奋的崔柏也不打算再劝了,拉起那名暗卫便急匆匆地走出了营帐。
帐内重归安静。
最先前来汇报的暗卫抬起头,悄悄瞄了云王一眼。
瞧见王爷那分外纠结的神色,暗卫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开口道:“王爷,要不......乔装过去看看?”
云王微微一怔,旋即大手一挥。
“换衣服!”
......
城外田间。
易行舟赤脚踩在水田里,弯腰摆弄着七零八落的农具部件,时不时将手伸进泥土里摸索,然后陷入一阵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急切的呼喊:
“易小子!易小子你在哪儿呢?老夫把人给你带来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易行舟渐渐回神,旋即首起身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
“崔先生,我在这。”
“原来在田里啊,易小子你再等等,老夫这就过来了啊!”
崔柏的回应声中满是激动与兴奋。
易行舟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收起地上的部件,迈步走出了水田。
等候在田外的夏姝与冬影及时端来了水盆毛巾。
易行舟洗脸擦拭间,崔柏己带着十余人来到了三人面前,瞧见他满身的泥污,一行人皆是一愣,崔柏眼中的欣慰之色更是变得愈发浓厚。
简单的清洁了一番后,易行舟看向崔柏,笑问道:“崔先生,人可都带来了?”
“那可不,全都是老夫精心挑选的。”崔柏指了指身后众人,随即又连忙问道:“易小子,快和老夫说说,你所言有关两州百姓民生的大事是什么?”
“崔先生莫急。”易行舟笑了笑,开口解释道:“现在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具体......”
“等等!”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突然从崔柏身后传出,打断了易行舟的话。
紧接着,一名身穿黑色短衫、气质略显木讷的中年男子从后方走出,指着易行舟脚边的农具部件,气愤道:
“易大公子!你可知对瀛州百姓而言,犁具是何等珍贵?而你就因一个模糊的想法,便毁了两架?”
“下官知你身份尊贵,可你若是想寻消遣,还请去别处,别在这里糟蹋百姓的饭碗!”
话音落下,木讷男子身后亦有几人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场面顿时一冷。
崔柏见状,颇感头疼。
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一心为百姓农事操持的能干官吏,但他貌似忽略了......这些人眼里,可见不得眼前这般糟蹋之举。
他正欲打个圆场,却发现对面的易行舟向他微微摇了摇头。
随后,易行舟将目光看向满脸气愤的木讷男子,问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男子梗着脖子答道:“下官魏粟,只是个小小的司田令,当不起易大公子口中的‘大人’二字。公子若是觉得下官落了你的面子,尽管秋后算账便是!”
面对魏粟毫不客气的回答,易行舟却是丝毫不恼火,甚至于还有些欣赏此人首来首去的态度。
略微思索了片刻后,他轻轻吸了口气,随即看着魏粟和他身后的几名官吏,缓缓开口道:
“诸位,可能是我刚才的话让你们误会了,我修正一下......”
“我确定,我能让两州水田的耕种效率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