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皆惊。
魏粟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大放厥词的易行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耕种效率翻倍?
还真敢讲啊......
多出来的一倍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就连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的崔柏,此刻看向易行舟的眼神也满是不可置信。
纵然他知道易行舟会些离奇的手段,但耕种效率翻倍这种事......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真的有可能办到吗?
“易大公子,农事大过天,说笑也要有个限度!”
魏粟突然愤怒出声,心里一番判断后,己将易行舟刚才的话当成了信口雌黄。
然而面对他愤怒的斥责,易行舟却是一脸平静,认真回应道:
“我没有说笑。”
魏粟显然不信,再次开口追问道:“那敢问易大公子,你既然夸此海口,又打算如何实施?总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吧?”
“自然不会。”易行舟摇了摇头,旋即蹲下身,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犁具部件,回道:“我之所以说目前只有个模糊的想法,是因想要改造这种犁具,现下我只有五六分把握。”
“改造犁具?”魏粟微微一愣。
“没错。”易行舟转头看向一旁的水田,继续开口道:“云瀛两州地处南疆,耕地以水田居多。但水田土质松软,至少需要两头牛才能拉动犁具耕田,更别提用人力会是何等辛苦了。”
魏粟这一下完全愣住了。
改造犁具是他多年以来的夙愿,但可惜始终未有进展。
此刻听到易行舟首指问题本质,并不是无的放矢,让他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正视起了眼前这名贵公子。
他突然朝易行舟行了个礼,一改方才的愤慨模样,虚心请教道:“大公子所言亦是下官心中所想,只是不知大公子准备如何改造?”
易行舟并未太过在意他的态度变化,略微回想后,伸手指了指地上最大的那根长杆。
“首先要改的,便是这根连接犁身与牛轭的主杆。”
“犁辕?”魏粟目光陡然一凝,连忙蹲下身子,追问道:“还请大公子再细说一些。”
“不必如此客气。”
易行舟摆了摆手,随即一边努力回想着另一份记忆中的‘曲辕犁’,一边在地上勾勒出简略的图形。
“我知道一种犁具,只需一牛便可轻松拉动,且转向也要灵活数倍。”
“这两种犁具最大的不同,便是这根主杆,那种犁具的主杆是弯曲的,而且长度也更短......”
“然后,便是犁箭和犁评......”
魏粟看着地上渐渐成型的草图,双目逐渐瞪大,思绪也从最开始好奇易行舟是在何处见过这种犁具,变成了完全沉浸在这新型的犁具中。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更是猛地趴倒在地,目光痴迷地盯着这幅草图,嘴里不停喃喃道:
“原来如此啊......竟是这样的思路......若是这样改造......大公子,还有吗?还有吗?”
“还有翻土的犁壁......”
约莫半柱香后。
易行舟停止了勾勒,略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我只记得这么多了,再多的就真想不起来了,你们看看是否可行?”
无人回应。
魏粟趴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幅草图,痴迷的样子恍若疯魔。
而他身后木匠与官吏,不知何时也尽数凑到了二人身前,望着地上那幅歪歪扭扭的草图,满眼狂热。
他们皆是精于农事之人,虽然易行舟在细节之处上说得不甚清楚,画得草图也十分粗糙,但常年与农具打交道的他们,却是从这幅草图里看到了......
日后的希望!
这是一旦完成,就足以让两州千万百姓能吃饱饭的......神器!
许久。
他们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易行舟,眼神中的莫名情感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咚!”
魏粟突然站起身,整了整衣冠后又重重跪地。
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地上,数度哽咽后的话语带着无上的虔诚:
“魏粟先前轻视大公子,真是有眼无珠!待到完成此物,愿意以死向大公子谢罪!”
“还有......魏粟要替两州的百姓......叩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其余人也纷纷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我等,叩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他们用行动回答了易行舟刚才的问题。
犁具改造,可行!
怔怔望着这一幕的崔柏,忽然老泪纵横,随即松开了手中拐杖,朝着易行舟深深行了一礼。
面对众人这番沉甸甸的谢意,易行舟不由得眼眶一热,连忙上前扶住了崔柏:“崔先生,我怎能受您的礼。”
随即,他又挨个扶起了魏粟等人:“诸位无需如此......要道谢也应该是我向诸位道谢,相较于诸位多年为两州农事所付出的,我这点粗浅构想,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曾想,闻听此话的魏粟众人却是再度哽咽了:“大公子如此胸怀......真让我等汗颜。”
崔柏亦在一旁笑着抹泪:“易小子,你构想的这件犁具若能成功做出,那便是天大的功德。这一礼,你受之无愧。”
易行舟轻轻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先生,要尽力改善两州百姓的生活,这都是我该做的。”
略微顿了顿,他又看向魏粟等人,说道:“犁具改造并非一日之功,在新型犁具完成之前,我想与诸位再探讨一下其它能够改善耕种的方法,诸位可愿意?”
此话一出,十余双瞪大的眼睛“唰”的一下全都朝易行舟看了过来。
魏粟眼角还残留着泪花,但他此刻己顾不得擦拭了,两步跑到易行舟身前,急切发问道:
“大公子,还有其它方法?!”
易行舟轻轻点头:“跟改善犁具差不多,目前也只是个模糊的想法,具体能否实施还需要诸位来判断......”
“天呐!”魏粟突然怪叫了一声,望向易行舟的眼神己是敬若神明,激动道:“大公子快些说说!”
易行舟被他这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旋即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远处的天色,苦笑道:
“天色有些晚了,诸位要是还想听,不如咱们回城再谈?”
“对对对,回城谈,回城谈好。”魏粟一面激动点头,一面紧紧地拽着易行舟的袖子,仿佛生怕他跑了一样。
最后还是在崔柏的劝说之下,才让易行舟得以挣脱。
此番热闹的场景,尽收于远处一位平民打扮,气质却格外威严的男子眼底。
始终在默默观望的威严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道弧度。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