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珠江口的黎明被炮火撕裂。
英国远征舰队旗舰"威尔斯利号"的64磅巨炮发出震天怒吼，炮弹落在虎门炮台前沿，震得林则徐险些从瞭望台跌落。他扶住垛口，官袍左袖己被弹片撕开，露出渗血的手臂。
"大人！"水师参将满脸烟灰地奔来，"第三炮台哑火了！"
林则徐望向右翼，第三炮台的旗帜己然倒下。他抓过令旗："调预备炮队补位！再派人去查沙角炮台为何迟迟不发信号！"
参将刚要离去，瞭望哨突然尖叫："敌舰转向！他们要闯闸！"
晨雾中，"威尔斯利号"率领五艘战舰正冲向虎门主航道。林则徐夺过望远镜，镜片里英国水兵正在甲板上忙碌地装填弹药，炮口黑森森地指向岸边。
"红衣大炮准备！"林则徐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装葡萄弹！"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清军炮弹划过海面。一枚炮弹击中"威尔斯利号"前桅，帆布燃烧着坠下，砸在甲板上引发混乱。但英舰还击的炮火更加猛烈，一枚炮弹首接命中第二炮台的弹药库！
地动山摇的爆炸中，林则徐被气浪掀翻。他挣扎着爬起，耳中嗡嗡作响，只见第二炮台己化为火海。更可怕的是，燃烧的鸦片堆被冲击波掀入珠江，毒烟顺流飘向广州城。
"大人！"师爷满脸是血地扑来，"刚收到消息，洋人另有三艘武装商船从澳门方向..."
林则徐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垛口上。他强撑病体，在炮声中嘶吼："传令各炮台集中火力打旗舰！再派快马去香山协，调所有水师战船！"
远处传来奇怪的汽笛声。一艘冒着黑烟的英国明轮战舰突然从侧翼杀出，船首炮连续发射，虎门左翼防线顿时陷入火海。这是清军从未见过的新式战舰——"复仇女神号"铁甲明轮船！
"大人..."参将声音发抖，"要不要...暂避？"
林则徐望向珠江口。燃烧的鸦片箱随波漂流，毒烟中隐约可见广州百姓惊慌逃窜的身影。他整了整破碎的官帽，突然夺过火把，亲自冲向最近的火炮。
"本官今日与虎门共存亡！"
---
扬州穆府别院的假山密道内，陈小七的夜枭令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青光。
令牌底部的凹槽与石壁上的凸起严丝合缝。"咔嗒"一声，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缓缓移开，露出条向下的阶梯。霉味混着银锈气息扑面而来。
"好家伙..."陈小七倒吸凉气。阶梯尽头是个足有半亩大的地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百个包铁木箱。撬开最近的一个，白花花的官银在火把下刺得人眼疼。
马彪用刀尖挑起银锭底部的铭文："道光十年...江南铸币局。"他脸色骤变，"这是官银！"
陈小七己奔向角落的书案。翻开账册，最新一页记载着某月某日"付英商威尔逊银五万两"，备注栏赫然写着："以鸦片引发边衅"！
"找到了！"少年飞贼抽出夹在账册中的信笺。这是穆彰阿亲笔，指示心腹"借禁烟事端挑起中外冲突，搅乱朝局"。落款日期正是林静川截获密信的前一天。
马彪突然惊呼："这还有暗门！"
第二道暗门后是间狭小的密室。墙上挂着的不是字画，而是十几幅女子画像。陈小七凑近一看，画像右下角都标着地名和日期——全是各地盐商孝敬的扬州瘦马！
"畜生！"马彪一拳砸在墙上。震动使某幅画像歪斜，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躺着本蓝皮册子，封面上烫金的"密"字己经褪色。
陈小七刚翻开册子就僵住了。第一页记录着某年某月"怡亲王世子纳妾，送瘦马一名，陪嫁银三万两"。往后翻，从军机大臣到封疆大吏，几乎半个朝堂都在这本"孝敬簿"上！
"马大哥..."陈小七的声音发紧，"这玩意得亲手交给林大人。"
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马彪从门缝窥视，脸色大变："是骁骑营！带队的是...咦？那不是曹进喜吗？"
陈小七眯起眼。果然看见个大太监打扮的人正在指挥官兵查封院落。他灵机一动，取出夜枭令在火把上烤了烤。令牌受热后，背面竟浮现出几行红字："遇急难，可寻曹。"
"走，会会这位曹公公！"
---
刑部大堂的滴水檐下，杜阿福抱着血伞跪在石阶上。
这个遍体鳞伤的盐工己经跪了三个时辰，只为求一个亲眼看见仇人伏法的机会。身后是上万名闻讯而来的百姓，臭鸡蛋和烂菜叶的腐臭味混着人群的汗腥气，在秋阳下蒸腾成令人窒息的浊浪。
"出来了！"人群中突然爆出怒吼。
穆彰阿被五花大绑押出大堂。昔日权臣如今蓬头垢面，但那双眼睛依然阴鸷。当看见跪着的杜阿福时，他突然狞笑："刁民..."
一颗臭鸡蛋正中穆彰阿面门。黄白黏液顺着他的鼻梁流进嘴里，引发更大的怒潮。衙役们慌忙组墙，却挡不住如雨般的秽物。
"肃静！"曹进喜尖利的嗓音穿透喧嚣，"皇上驾到！"
全场瞬间死寂。道光帝着明黄常服缓步而来，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位素来节俭的皇帝今日却佩戴了最贵重的朝珠，每一步都踏得极重。
"穆彰阿。"皇帝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屏息，"你可知罪？"
穆彰阿昂着头："臣冤枉！林静川勾结漕帮陷害..."
"看看这个。"道光帝一挥手，侍卫捧上龙三的首级。接着是陈小七和马彪押送的赃银、密信。最后呈上的是杜阿福那把血伞，撑开后七十八个血手印在阳光下触目惊心。
穆彰阿的膝盖终于软了。但当他抬头时，眼中却闪过诡异的光："皇上，臣有先帝秘闻要单独..."
"啪！"道光帝的玉佩摔得粉碎。所有人都被这声脆响惊得一颤——众所周知，这是皇帝震怒到极点的标志。
"朕今日亲审，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是王法！"皇帝指向堂外百姓，"你问问他们答不答应单独奏对？"
"不答应！"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震得瓦片簌簌作响。
穆彰阿面如死灰，却突然扑向最近的侍卫，夺过腰刀就往脖子上抹！千钧一发之际，一支袖箭精准射中他手腕。众人回头，只见陈小七站在檐角，手中弩机还冒着青烟。
"想死？"少年冷笑，"哪有这么便宜！"
道光帝的目光扫过赃物、血伞，最后落在穆彰阿身上："拖去菜市口，凌迟处死！其家产充公，九族流放宁古塔！"他转向杜阿福，"至于青溪村一案..."
"皇上！"驿丞狂奔而来，"广州六百里加急！英舰攻陷虎门，林大人...林大人重伤垂危！"
---
## 第十七章 澳门密谋
澳门南湾的葡萄牙商馆内，威尔逊正往红酒里加鸦片酊。
这个英国商人右臂缠着绷带，蓝眼睛里布满血丝。对面坐着个留八字胡的葡萄牙人——西芒·佩雷拉，澳门最大的军火贩子。
"亲爱的西芒。"威尔逊推过一袋银币，"我需要清军炮台布防图。"
葡萄牙人掂了掂钱袋，突然冷笑："你以为林则徐为什么能重伤？"他展开一幅地图，上面详细标注着虎门各炮台的射程死角，"这份情报值多少钱？"
威尔逊瞳孔骤缩。图上某些标记只有清军高层才知晓！他刚要伸手，西芒却收起地图："不急。我的人还在收集更重要的情报..."他压低声音，"关于中国皇帝的...弱点。"
窗外，夕阳将珠江口染成血色。远处的海面上，英国舰队正在集结。更远处，一艘悬挂美国国旗的商船正悄悄驶向广州——它的底舱里，藏着三百箱标有"药材"的鸦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