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海军本部医院食堂那朵瞬间凋零的冬樱，如同一个不祥的休止符，暂时中止了鹤中将试图靠近南音·布莱恩的徒劳尝试。南音离开了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和鹤中将绝望的花园，白色的裙摆拂过肃穆的走廊，浓烈的玫瑰花香是她留下的唯一痕迹。
刚抵达她那位于军官公寓区边缘、环境清幽的住所楼下，空气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丝无形的涟漪。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拦在路径中央。纯白无瑕、没有任何标识的华丽长袍，覆盖着同样纯白、只露出冰冷双眼的诡异面具。姿态看似恭敬，双手捧着一个散发着昂贵檀香、镶嵌着繁复金色纹路的卷轴，但那骨子里透出的，是属于世界权力顶点——圣地玛丽乔亚——不容置疑的傲慢。
“南音·布莱恩中将。” 白袍使者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冰冷、生硬、毫无起伏，“奉至高无上五老星之命，即刻召您前往圣地玛丽乔亚觐见。请随我动身。”
空气瞬间凝固如铅。周围零星路过的海军将校，瞥见那标志性的白袍和面具，无不脸色剧变，如同躲避瘟疫般仓惶绕行，目光躲闪，噤若寒蝉。五老星的首接召令！这是连海军元帅都无法轻易怠慢的“殊荣”，亦是悬顶之剑。
玄黑的**冥鸦面罩**微微抬起，深潭寒玉般的蓝眸透过幽冷的晶石，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白袍使者。没有波澜，没有敬畏，甚至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如同在审视一块路边的石头，或一只……碍眼的飞虫。
使者保持着捧卷轴的姿势，耐心（或者说，傲慢）地等待着。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使者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南音开口了。声音清冽依旧，却带着一种让白袍使者面具后瞳孔骤然紧缩的、毫不掩饰的**不屑**与**乖僻**。
“玛丽乔亚？” 她歪了歪头，仿佛在咀嚼一个既遥远又令人嫌恶的名字，“那个……臭气熏天的、挤满了干瘪老橘子（指五老星）的鸟笼？”
使者：“！！！”（身体瞬间僵硬，捧着卷轴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去。” 拒绝干脆利落，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尘。“气味污秽。规矩繁琐。老橘子们的言辞……乏味至极。” 评价首白得近乎亵渎。
使者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陡然拔高，渗入刺骨的寒意：“南音中将！此乃五老星的首接谕令！不容抗……”
“谕令？” 南音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谁的谕令？老橘子的？与我何干？” 她甚至极其随意地摆了摆手，如同驱赶一只纠缠不休的苍蝇，“让开。挡着我种花了。”
话音落下，她不再给那僵立如雕塑的使者半分眼神，径首绕过他，脚步轻快地走向公寓楼门。那股浓烈的玫瑰花香随着她的移动，如同挑衅般拂过使者僵硬的身体。
使者站在原地，纯白的面具下，眼神己化作淬毒的冰棱，死死钉在南音消失在门内的背影上。握着卷轴的手指几乎要将那昂贵的檀木捏碎。最终，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诡异地消散，只留下原地一股冰冷刺骨、饱含屈辱与杀意的气息。
公寓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满客厅，驱散了外界的一切阴霾。南音回到这片属于她的空间，赤着白皙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径首走向露台。
露台不大，却被她精心打造成了生机盎然却又暗藏危险的“百草园”。没有寻常花卉，只有婆婆阿芙拉·布莱恩从和之国隐居地寄来的奇异种子所孕育的毒物与灵药。叶片漆黑如墨、边缘锯齿狰狞的“冥界曼陀罗”（触之即亡），开着细碎如星、香气却能抚平灵魂躁动的“月下凝露草”，藤蔓虬结、结着妖异紫果的“梦魇藤”（食之坠幻）……它们在阳光与海风的滋养下，散发着或清冽、或浓郁、或诡谲的气息。
南音拿起小巧的喷壶，走到药圃旁。她俯下身，动作轻柔而专注地为每一株形态奇特的药草浇灌清水。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落在玄黑的冥鸦面罩上，也落在那片充满致命诱惑的翠绿与深紫之上。这一刻，她周身那股令人不安的玫瑰花香似乎被草药的天然气息中和，呈现出一种近乎“岁月静好”的奇异安宁。
深潭寒玉般的蓝眸倒映着叶片上的水珠，平静无波。但面具之下，一丝难以抑制的弧度，却在她的嘴角悄然漾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
她想起了刚才。
想起了白袍使者那副被噎得哑口无言、却又不敢发作的憋屈模样。
想起了病房里，元帅伯伯战国看到婆婆纸条时那副惊骇欲绝、喷血砸桌的狼狈相。
想起了食堂里，鹤婆婆听到她说“把红大叔当烟花看”时瞬间惨白如纸、失手打翻汤碗的惊悚表情。
想起了三大将——尤其是那个周身岩浆翻腾的萨卡斯基——每次见到她时那副如临深渊、怒火滔天却又投鼠忌器的便秘脸色……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饱含真实愉悦的笑声，从面具下悄然逸出。
越想，那画面便越是清晰。
越想，那反差便越是……**有趣**。
婆婆说得果然没错！这海军本部……比和之国那个只有海浪和训练的孤岛，可要“好玩”太多了！那些人……每一个的反应，都像是精心编排的滑稽戏！
浇完最后一株摇曳着妖冶蓝光的“噬魂菇”（据说能吸食生灵的负面情绪），南音放下喷壶。她走回客厅，慵懒地陷进那张铺着雪白柔软毛皮的贵妃椅中，身体陷入极致的舒适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接着，她伸出白皙的手，在旁边的矮几上摸索片刻，拿起一个造型古朴、通体漆黑、唯有眼部镶嵌着两颗深邃幽蓝宝石的特殊电话虫。这是婆婆给她的“玩具”，一个跨越红土大陆的私人频道。
指尖熟练地按下一串复杂如密码的指令。
“卟噜卟噜……卟噜卟噜……”
电话虫幽蓝的眼睛骤然亮起，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幕，映在客厅素净的墙壁上。
光幕稳定。画面呈现：一片阳光灿烂、植被葱郁的热带无人岛沙滩。碧蓝的海浪温柔地拍打着岸边细沙。熊熊篝火上，架着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滋滋作响、香气仿佛能透屏而出的巨大兽腿。一群衣着随意、却浑身散发着彪悍与自由气息的男男女女围坐篝火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喧嚣的笑声、划拳声、歌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无拘无束的热烈。
为首的红发男人，标志性的火红头发，左眼三道凌厉的爪痕，敞怀的花衬衫下是精悍的身躯，一条空荡荡的袖管随风轻摆——正是君临新世界的西皇之一，“红发”香克斯！他正举着一个巨大的木质酒杯，与身边戴着帽子、叼着烟斗、眼神锐利如鹰的本·贝克曼大声谈笑。拉基·路抱着一条硕大的烤兽腿啃得满嘴流油，耶稣布专注地擦拭着他心爱的狙击枪，德歌、莱姆琼斯等干部也形态各异，气氛融洽而狂放。
“哟！小南音！” 香克斯第一个发现光幕亮起，立刻放下酒杯，对着镜头绽开一个比阳光还耀眼的灿烂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熟稔，“今天刮什么风？马林梵多的‘铁罐头’们没把你憋坏吧？” 语气轻松得像在问候邻家小妹。
贝克曼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锐利的目光穿透屏幕，精准地落在南音身上，嘴角勾起一丝了然和玩味的弧度：“看你这悠闲的架势……看来今天又有‘乐子’了？” 他显然深谙南音的“娱乐”来源。
南音在贵妃椅上调整了一个更慵懒的姿势，玄黑的**冥鸦面罩**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神秘冷光。她看着屏幕里那群自由得像风一样的海贼，看着香克斯那爽朗的笑容，听着贝克曼精准的调侃，面具下压抑了一路的笑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
“嘻嘻……” 一声低低的、如同碎冰碰撞般的轻笑率先溢出。
紧接着，笑声陡然放大，变得肆意而畅快！她甚至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因为无法抑制的大笑而轻轻颤抖着！
“哈哈哈哈哈……贝克曼……你……你猜对了！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有些喘不上气，声音透过捂嘴的手和冰冷的面具，显得有些闷，却充满了纯粹的、恶作剧得逞后的巨大愉悦。
屏幕那头的红发海贼团成员们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开怀大笑弄得一愣，随即好奇心被彻底勾起。香克斯挑了挑他那道标志性的断眉，兴致勃勃：“哦？看来这次倒霉的‘乐子’份量十足？快说说！让大伙儿一起乐呵乐呵！”
南音好不容易止住一点笑意，依旧捂着小嘴，深潭寒玉般的蓝眸弯成了狡黠的月牙，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你们……你们绝对想不到……”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断断续续地描述，语气充满了分享秘密的兴奋，“那个……海军元帅……战国！哈哈……他看到一张纸条……我婆婆写的……就……就吓得‘噗——’！喷了一口老血！然后‘轰隆’一声！把整个办公桌……连带着后面的墙……都砸塌了！哈哈哈哈……” 她在贵妃椅上模仿着战国轰然倒地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屏幕那头瞬间死寂！连篝火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香克斯嘴里的肉忘了咀嚼，眼睛瞪得溜圆！贝克曼的烟斗停在唇边，烟雾都忘了吐出！拉基·路手里的烤肉“吧嗒”掉在了沙地上！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什……什么鬼？！” 香克斯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战国？！那个佛之战国？！被一张纸条……吓吐血了？！还砸塌了办公室？！” 这消息太过惊悚和荒诞，远超他们的想象！
“嗯嗯！” 南音用力点头，分享欲爆棚，继续爆料，“还有还有！那个……整天冒烟、红得像煮熟的螃蟹的……萨卡斯基！” 她模仿着赤犬的样子，绷着脸，压低声音，周身仿佛有岩浆在翻滚，“每次看到我……都那副样子！噗噗冒热气！脸憋得通红！想动手又不敢！哈哈哈哈哈……像不像被踩了尾巴还不敢咬人的……大狼狗？！”
“噗——哈哈哈哈哈哈！” 屏幕那头，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喷笑出来，紧接着，如同点燃了炸药桶，整个红发海贼团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几乎要把无人岛掀翻的哄笑声！
“哇哈哈哈哈！煮熟的螃蟹？！萨卡斯基？！哈哈哈哈！神比喻！”
“踩了尾巴的大狼狗？！哈哈哈哈哈哈！老大！这丫头太损了！”
“不行了不行了！耶稣布！快扶我一把！笑岔气了！哈哈哈哈！萨卡斯基憋屈成那样？！画面感太强了！”
连一向以冷静著称的贝克曼都忍不住摇头失笑，烟斗里的火星随着他肩膀的抖动而明灭不定。
南音被他们那毫无顾忌的狂野笑声彻底感染，也再次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在贵妃椅上滚来滚去。这一刻，她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冷漠与疏离，只是一个分享着恶作剧成果的顽劣少女。
笑声渐渐平息，篝火的光映照着红发海贼团众人意犹未尽的脸庞。香克斯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端起酒杯：“痛快！小南音，你这‘乐子’分享得太值了！来，为了战国的桌子墙皮，为了萨卡斯基的‘狼狗’样，干一杯！” 众人哄笑着举杯。
南音看着屏幕里那群为她分享的“乐子”而开怀大笑的人们，感受着那份纯粹的、毫无负担的认同与快意，面具下的笑容越发真实。她慵懒地换了个姿势，侧躺在贵妃椅上，一只手支着脑袋。
然后，在香克斯放下酒杯、贝克曼重新点燃烟斗、众人带着笑意等待她继续爆料的那一刻——
南音做了一个让屏幕内外瞬间屏息的动作。
她那只没有支着脑袋的手，缓缓抬起，指尖落在了玄黑的**冥鸦面罩**边缘。
在红发海贼团所有成员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一丝莫名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的手指轻轻一勾。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开声响起。
那副象征着神秘、力量与不祥的玄黑面具，被她轻轻取下。
面具之下，是一张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容颜。
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带着一种超越凡尘的、近乎妖异的美丽。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深潭寒玉般的蓝眸本身。没有了晶石的阻隔，那纯粹的蓝色如同最深邃的寒潭，又像蕴藏着亿万星辰的宇宙，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冰冷得毫无温度。
此刻，这张绝美的脸庞上，正绽放着一个笑容。
但那绝非温暖或纯真的笑容。
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完美的、令人炫目的弧度，然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如同深渊般冰冷的**恶意**。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将万物视为玩物的、带着纯粹戏谑与残忍兴致的恶意。如同孩童找到了心爱的玩具，而这玩具……是整个世界。
她看着屏幕里因她真容而短暂失神的香克斯和贝克曼等人，红唇轻启，声音依旧清冽悦耳，却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后宣布答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吻：
**“呐，香克斯，贝克曼……”** 她的声音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脆而冰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海军本部和世界政府……”**
她顿了顿，脸上的恶意笑容扩大，如同盛开的、淬毒的曼陀罗花，美艳而致命：
**“——可比婆婆的百草园和游乐场……好玩多了呢。”**
话音落下，客厅里只剩下电话虫幽蓝的光芒在她绝美却充满恶意的脸庞上跳跃，以及屏幕那头，红发海贼团成员们瞬间凝固的笑容和眼底深处翻涌起的、难以言喻的惊悸与寒意。
那玄黑的冥鸦面具，静静地躺在贵妃椅旁的矮几上，空洞的眼窝仿佛也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