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上一个纪元…最后一位…守墓人。”
阿青平静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楚离混乱的心神之上!
上一个纪元?!
守墓人?!
爷爷?!
葬天玉牌?!
还有…那青石上刻骨铭心的“苏璃”之名?!
无数信息碎片如同狂暴的潮水,瞬间将楚离淹没!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青石上,震得左肩伤口剧痛,却浑然不觉。紫金龙瞳死死盯着阿青,又猛地低头看向泥土中那半块残破的青色葬天玉牌,再抬头望向青石上深刻的名字…巨大的震惊、混乱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让他几乎窒息!
“守墓人…守什么墓?!上一个纪元…是什么意思?!这玉牌…怎么会断?!还有…苏璃…他认识璃儿?!璃儿…她…”楚离的声音嘶哑破碎,语无伦次,每一个问题都如同巨石,砸向他摇摇欲坠的认知。
阿青没有立刻回答。她清澈的眸子在楚离激动扭曲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胸前紧贴的冰冷黑石上,看着石心那点微弱却坚定的琉璃光华。她的眼神复杂,哀伤如同沉静的潭水,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弯下腰,动作轻柔而慎重,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块埋在净尘花根部的残破玉牌取了出来。温润的青玉沾着的泥土,断裂的茬口处,古老的“葬天”二字依旧清晰,透着一种跨越万古的悲凉与沉重。
“跟我来。”阿青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不再看楚离,捧着那半块残玉,转身沿着溪边,继续向上游走去。她的背影在斑驳的竹影下,显得格外纤细,却又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坚韧。
楚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他知道,答案或许就在前方。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忍着剧痛,默默地跟在阿青身后。
溪流愈发平缓,最终汇入一片小小的、清澈见底的水潭。潭水幽静,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西周茂密的青竹。水潭边,一座同样由青竹和茅草搭建的简陋小屋依水而建,比阿青居住的竹屋更加破旧,门扉紧闭,爬满了青苔,散发着久无人居的寂寥气息。
阿青走到小屋前,停下脚步。她没有推门,而是绕到了屋后。
屋后,紧邻着水潭的崖壁,几丛净尘花开得异常茂盛。而在那花丛掩映之下,一个极其简陋、仅用几块青石垒砌的小小坟茔,静静地伫立着。坟前没有墓碑,只有一块被打磨光滑的黑色鹅卵石,石头表面,用同样刚劲的笔触刻着一个字——**守**。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沉重,瞬间弥漫开来。
阿青走到坟前,清澈的眸子里终于涌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将手中那半块残破的青色葬天玉牌,轻轻地放在了那块刻着“守”字的黑石前。玉牌温润的光泽与黑石的沉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爷爷…他回来了…”阿青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如同对着沉睡的亲人低语,“带着…葬渊…也带着…她…”
楚离站在几步之外,看着那简陋的坟茔,看着那块残玉,看着阿青单薄却挺首的背影,胸中如同堵了一块巨石。上一个纪元的守墓人…就长眠于此?与世隔绝,只有一座孤坟相伴?
阿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平复情绪。然后,她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楚离,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爷爷留下的东西里。”阿青指了指那座紧闭的竹屋,“他临终前…把自己知道的…都刻在了里面。他说…如果有朝一日…葬天者带着葬渊之核再次出现…就把那个地方…交给那个人。”
葬天者?再次出现?!
楚离的心猛地一沉!难道…那位守墓人爷爷,早己预料到他的到来?!
阿青不再多言,走到竹屋门前。门没有上锁,只是用一根坚韧的藤蔓松松地系着。她解开藤蔓,轻轻推开了那扇布满岁月痕迹的竹门。
吱呀——
一股混合着尘土、陈旧竹木以及淡淡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凳。竹床空着,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竹桌上,摆放着几件简陋的石制工具——小石斧、石凿、石刀,同样落满了灰。而在竹桌正中央,一个同样由青竹制成的圆筒,静静地立在那里,表面被得光滑发亮,仿佛承载着主人无数次的凝望。
阿青走到桌前,拿起那个青竹筒,用衣袖拂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转身,郑重地将其递到楚离面前。
“爷爷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阿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只有葬天者的血…才能开启。”
楚离看着眼前这不过尺许长的青竹筒,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小小的竹筒,竟承载着跨越纪元的秘密?关于守墓人,关于葬天,关于葬渊之核…更关于…璃儿?!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竹筒。入手微沉,带着竹木特有的温凉。筒身光滑,没有任何纹路,只在筒盖与筒身的接缝处,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与那残破葬天玉牌上字体同源的古老符文。
楚离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悸动。他低头,看向自己右手指尖——那里还有之前拔出骨矛时留下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力量,指尖在伤口处用力一挤!
一滴滚烫的、蕴含着紫金龙力与葬天血脉气息的鲜血,如同红宝石般渗出指尖。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滴血珠,滴落在竹筒接缝处那个微小的古老符文之上!
嗡——!!!
就在血珠触及符文的刹那!那沉寂的符文猛地爆发出一点微弱的青色光芒!光芒如同活物般顺着接缝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竹筒!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弹响。
竹筒的筒盖,竟然自行向上弹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岁月沉淀感的墨香气息,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悲伤与苍凉,从缝隙中弥漫出来。
楚离屏住呼吸,手指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轻轻掀开了竹筒的盖子。
筒内,没有想象中的玉简或书卷。
只有一卷薄薄的、由某种不知名兽皮鞣制而成的黑色皮卷,被卷得整整齐齐,用一根同样颜色的细绳系着。皮卷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支同样由兽骨打磨而成的、极其纤细的骨笔,笔尖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暗沉如血的墨迹。
这…就是守墓人留下的遗言?!用骨笔和兽皮卷写下的…跨越纪元的真相?!
楚离的心跳如同擂鼓。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卷黑色兽皮卷取了出来。入手冰凉柔韧,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解开系着的细绳,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开启一个尘封万古的禁忌魔盒,缓缓地将皮卷展开。
黑色的兽皮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细小的文字!并非用墨水书写,而是用那骨笔蘸着某种暗沉如血的物质,一笔一划、深深烙印在皮卷之上!字迹刚劲、凌厉,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书写者最后的心血与生命!
楚离的目光瞬间被皮卷开篇那几行触目惊心的血字攫住:
“后来者…若汝能见此卷…必是身负葬天血脉…且…葬渊之核…己然现世…”
“吾名…己无意义…吾乃…守墓人…守此…纪元残骸…守此…葬渊之门…”
“吾知…汝心中…万般疑惑…苏璃…葬天…葬渊…彼岸…归墟…皆系于此…”
“此卷…乃吾以残魂为引…以归墟污血为墨…耗尽最后光阴…刻录…真相…”
“阅此卷…当知…汝所肩负…非一人之生死…乃…万界之存续…”
“然…真相…即诅咒…知晓…便再无退路…”
“慎之…慎之…”
字字如血!句句如刀!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冰冷寒意,顺着楚离的指尖瞬间蔓延至全身!他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刻下这些文字时,那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沉重的责任!
他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皮卷上的血字密密麻麻,记载着超越想象的古老秘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竹屋外潺潺的溪水声,和楚离粗重而压抑的呼吸。
阿青静静地站在一旁,清澈的眸子看着楚离越来越凝重、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看着他因极度震惊而微微颤抖的手指,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她没有打扰,只是那紧握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
楚离的视线,死死地钉在皮卷中间的一段血字之上:
“…葬渊之核…非彼岸所求之‘钥匙’…实乃…禁锢‘门扉’之…锁心!”
“上一个纪元…葬天者…苏璃…为阻‘门’后灾祸降临…以身为祭…魂化琉璃…点燃葬渊…永镇‘门’扉…”
“然…彼岸血母…污秽孽障…觊觎‘门’后之力…万载图谋…欲夺葬渊…毁锁心…启灾祸…”
“吾…守墓一脉…奉葬天者遗命…世代守护…葬渊之门…阻彼岸…寻锁心…”
“然…纪元终末…彼岸寻得…门扉…裂隙…”
“吾…力战…败…葬天玉碎…门扉…将倾…”
“幸…葬渊锁心…早被…葬天者…苏璃…以无上神通…剥离…封印…遁入…时空乱流…”
“彼岸…只得…空门…”
轰——!!!
楚离的脑海如同被亿万道惊雷同时劈中!
原来如此!!!
璃儿…上一个纪元的苏璃…竟是以身化火,点燃葬渊,永镇那扇通往灾祸的“门扉”?!她不是钥匙…她是锁心?!是堵住那扇门的最后屏障?!
而这葬渊之核…正是她魂化琉璃、点燃永恒之火的…核心?!
彼岸血母万载图谋,并非要得到葬渊之核,而是要毁掉它!毁掉璃儿用生命铸就的封印!打开那扇带来终极灾祸的“门”?!
那自己怀中这块黑石…里面沉睡的魂影…是璃儿…也是…上一个纪元那以身镇门的苏璃残留的意志?!
她抗拒阿青的靠近…是否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守墓人一脉的气息?感受到了上一个纪元那场惨烈终末的残留?!
而那位守墓人爷爷…他守护的…正是璃儿用生命封印的“门扉”遗迹?!他刻下“苏璃”之名…是刻骨铭心的纪念…也是永恒的守望?!
他最后战败…葬天玉碎…“门扉”将倾…却最终保住了被璃儿剥离封印的“锁心”——葬渊之核?!
巨大的真相如同狂暴的洪流,冲垮了楚离所有的认知!震撼、心痛、悲伤、愤怒、以及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宿命感…交织成最混乱的风暴,在他胸中疯狂肆虐!
他猛地抬头,看向阿青,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嘶哑变调:“那扇‘门’…在哪里?!上一个纪元的葬渊之门…遗迹…在何处?!”
阿青清澈的眸子迎上楚离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竹屋窗外,指向那片青翠竹林之外,那片翻滚着灰绿瘴气、充斥着痛苦呜咽的恐怖之地——
“就在那里。”
“就在…‘瘴林’的最深处。”
“爷爷守护了一生…最终…也埋葬在那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