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而整洁的房间,充满了家的味道。
“何止是‘一般’,它甚至可以被用来定义‘一般’”的床铺。
“在你认真读书或沉迷游戏的时候,你不会拒绝有这样一壶茶在你手边”的茶水服务。
以及“你知道设计、建造这座宾馆的人们已经足够尽力了,你很难要求更多”的采光和窗景。
你刚刚完成了世界上最公正的服务评价,绝不带一丝一毫的主观情绪——全都是“一般”。
最后,星潇洒地在空格里写上自已的代号:
你邻家的友善无名客。
大功告成!
星心满意足地爬到算不上很柔软的床上,进入了梦乡。
……
“我失去她了……我的「愿望」,你们所谓的计划……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即使她如此善于掩饰自已的感情,语声中的「悲痛」,还是不受控制地洒落一地。
「舍弃烦丧,舍弃悲伤……舍弃无用的感情……」
哗啦!
桌案上的文件和瓷杯被粗暴地扫落。
“闭嘴!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唯一的……”
她喘着粗气,黯淡的金发从紧贴额头的指缝中垂下,挡住了她的面孔。
但所有人都能猜到,那会是怎样的神情。
「你没有失去她...她在另一头等着和你团聚。」
空灵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就像草原上细密的小花,蔓延进每一道沟回,侵蚀着她残存的理智。
“「新世界」……”
她呢喃着,像是攀缘浮木的溺水者。
「站起来…守护者……」
「完成你的宿命…完成一个「母亲」的愿望。」
…突然,一道道裂痕攀上了你的视野,你可以感受到你与某物的连接被粗暴地掐断了。
空间一块块剥落,就像是破碎的镜片,而在缺口处显现的,是一片冰封的天地,以及一只举着拳头的……兔子玩偶?
眼见攻击奏奏效,巨大的布偶(?)收回了拳头,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但那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这里是「圣痕空间」,而我就是圣痕意志。”
“他的血脉将一种特殊的圣痕传承至今,催生出了这个空间,催生出了现在的我。”
“他……是指凯文吗?”
巨大的布偶(?)点点头,语气低沉。
“当然。自从他背负了整个世界的那天起……每个「卡斯兰娜」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救世」成为了他们的荣耀,也成为了他们的诅咒。”
“但你不同,你拥有圣痕的力量,却没有「卡斯兰娜」的血脉,挣脱宿命束缚在你身上显得不那么困难。”
“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一切还太早了。所以,回到清醒的现实去吧!”
话音刚落,只见巨大的布偶(?)蓄力猛冲,一个头搥如列车一般狠狠撞了过来……
星吓出了一身冷汗,从睡梦中惊醒。
“呼,呼……”
“这是什么奇怪的梦,可可利亚、凯文、「卡斯兰娜」还有那只不讲武德的兔子布偶……”
经过这么一折腾,星顿时睡意全无。
“我可不想再来一遍了,还是出门转转吧。”
在守夜的布洛妮娅听到星的脚步声,立即警惕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是谁!谁在那?”
直到星的身影映入眼帘,布洛妮娅才放下戒备。
“……原来是你。下次别再从背后接近了,你应该庆幸我手上没拿武器。”
她刚刚下意识就去摸枪了,应该说,得感谢桑博没带着她的枪一块下来?
“你也睡不着吗?”
“不工作8小时我睡不着。”
果然别指望星这张小嘴里吐出什么正常的话。
“……需要有个人管管你了。”
“正好,这里没有旁人…我能问你些事吗?”
布洛妮娅看着眼前这个天外之人,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那个所谓的「星核」…假设真的找到了它,你们有多大把握阻止寒潮?”
布洛妮娅成功在列车组三人中找到了资历最浅的那个,而她也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这得问丹恒。”
为什么不问问万能的丹恒老师呢?
“他是你们的领袖吗?感觉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很笃定。”
就像……以前的她和可可利亚。
布洛妮娅偏开了视线,凝视着虚空。
“其实,我很难相信你们的说法,对于一直生活在贝洛伯格的人而言,你们提到的那些名词太遥远了……”
通常,当我们相信某一知识是正确的时候,实际上是因为这一知识背后的权力十分强大,这就是所谓“权威”。
而对于贝洛伯格的人来说,“星穹列车”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名词,而其观点自然得也就不足为道。
“在我看来,可可利亚大人的命令——将你们逮捕才是合理的。但母亲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做……”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星的身上。
“所以她一定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什么…一些我尚且察觉不出的东西。这让我很困扰……”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但命令就是命令。军人不该过度揣摩命令。”
“我也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已,但履行义务的职责总是会占到上风。”
军人的天职让布洛妮娅成为优秀的领袖,但在某些时刻,也成为束缚她的枷锁。
“过去,上层区的士兵们不断在前线丢掉性命,但裂界扩张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减缓。”
“于是她把所有银鬃铁卫调去前线,封锁上下层的往来,只保留供给和地髓交换的通道。这个决策,我曾经是认同的……”
——直到她亲自来到下层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而不是在上层区的会议厅里高谈阔论……正确的知识,从实践中来。
“可是缺少了银鬃铁卫的下层居然残败到这般地步…或许母亲的决定错了……”
布洛妮娅低下了头 。
“可我改变不了她的想法。我试过了,但她听不进去。我找不到方法……”
那个从前给她温柔教诲,如今却固执残暴的「母亲」,她究竟应该如何面对?
所有尖锐的反抗,都在看到那张面孔时熔化了。
“你当「大守护者」不就行了”
星语出惊人。
“你的意思是……”
某个想法在布洛妮娅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能说服可可利亚,但又不能让可可利亚继续执行错误的政策——那就让可可利亚失去这个能力好了。
这在逻辑上十分可靠,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这样一幅画面出现在布洛妮娅脑海中:
她手持步枪,直指高台上的可可利亚。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
「可可利亚,你该退位了!」
她振臂一呼,银鬃铁卫们一拥而上,可可利亚见状大惊失色……
“不行,这个念头太可怕了!绝对不行,不可能!”
布洛妮娅狠狠摇头,把那些奇怪的东西甩出了脑袋。
“越想越乱,越乱越想,根本找不到方向…我只是希望贝洛伯格的人民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星火上浇油。
“单枪匹马阻止不了末日降临”
“…或许你说得对,或许不对。现在我…还要想想。”
布洛妮娅努力舒展自从来到下层区就时常皱起的眉头。
“陪我在这地下走走吧,暂时忘掉这些烦心事。”
星接受了布洛妮娅的邀请。
而此时,留在饭店里的的三月七和丹恒还没发现守夜的人已经擅离职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