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底淤沙里嵌着半扇鎏金门环,阿娇的苗刀劈开腥臭的河水,刀尖钩起条缠满水藻的铜钥匙。温不言的黄铜算盘悬浮在水面,染着胭脂的算珠正对河心某处旋转,将月光绞成螺旋状光柱投在河床。
"东家,这钥匙孔该在香积厨灶台下。"云煩的裱糊刀划过水面,混沌真火在水底烧出个倒悬的香炉虚影,"但有人把整座灶台沉进了秦淮河。"他的刀尖挑起钥匙,铜锈簌簌剥落处露出"宣和三年造"的阴刻铭文。
酸汤鱼锅突然在乌篷船头沸腾,阿娇舀起一勺泼向河面:"水鬼在啃钥匙齿!"汤汁触及处浮起大片翻白的游鱼,鱼鳃里塞满未消化的香灰。温不言的算珠骤然沉入水中,盲杖点中某条青鱼的脊背:"靖康二年二月,大相国寺往南逃的船队在此沉过九船龙脑香。"
云煩的混沌真火钻入鱼腹,烧出团缠绕着头发的香料球:"智圆和尚的度牒碎片。"他展开焦黑的纸片,朱砂字迹在火光中扭曲成"艷"字。阿娇的银项圈突然勒紧脖颈,苗刀己劈向河底某处——淤泥炸开的瞬间,露出个腌满香料的青铜木鱼。
"这木鱼在诵《楞严咒》。"温不言的盲耳贴向铜器表面,"但每敲七下就夹杂声女子叹息。"他的算盘珠突然嵌入木鱼眼孔,河底淤泥里浮出数十个密封陶罐,罐身用朱砂写着大相国寺的藏经编号。
阿娇的蛊虫撞破某个陶罐,涌出的不是经卷而是艳红的胭脂膏:"东家!罐里封着《青玉案》的词笺!"她的苗刀挑起笺纸,混沌真火映出纸背的暗纹——竟是张刺着梵文的人皮。
云煩的裱糊刀劈开青铜木鱼,鱼腹里滚出串紫檀佛珠,每颗珠子都刻着女子生辰:"这不是智圆的念珠。"他的刀尖挑破珠孔,溢出带着玫瑰露香味的血水,"看嵌金工艺,是宣和年间尚功局的手笔。"
酸汤鱼锅突然剧烈摇晃,阿娇反手将银项圈沉入锅底:"水影要显形了!"沸腾的汤汁里浮现出燃烧的香积厨,智圆和尚正将某个缠足女子推进灶膛。温不言的算珠突然拼出星图:"子时三刻,该去明孝陵找被篡改的香谱了。"
秦淮河面骤然掀起漩涡,淤泥中的陶罐集体爆裂,胭脂膏混着香料凝成个梳惊鹄髻的女子。云煩的混沌真火缠住虚影,女子耳垂的金镶玉耳珰突然炸开,迸出的玉屑在水面拼出半阙《雨霖铃》。
"东家看木鱼内部!"阿娇的苗刀撬开青铜残片,内壁刻满交叠的梵文与艳词,"智圆和尚在超度时抄录淫词。"她的银簪划过某个"艷"字,字缝里突然钻出条碧玉雕的蜈蚣,虫足上系着姑苏绣娘的名牌。
温不言的算盘阵突然染成血红:"因果线缠上中山王墓了。"盲眼书生拽住云煩的衣摆后退半步,河底淤泥轰然塌陷,露出具被香料腌成琥珀色的僧尸——左手握着鸳鸯绣绷,右手攥着半块带齿痕的紫河车。
酸汤锅里的虚影突然发出尖啸,云煩的裱糊刀刺穿女子幻象,刀刃上粘着片带墨迹的皮肤:"这是刺青剥下来的《东京梦华录》残页!"混沌真火灼烧处,墨字化作香灰飘散,灰烬里显出一枚鎏金香囊扣。
阿娇的蛊虫叼着香囊扣撞向僧尸,尸身突然睁开琉璃化的眼睛:"香积厨...炼艳..."智圆的喉骨发出破碎的声响,腌入味的五脏六腑里突然钻出数百条写满梵文的绢带,将乌篷船缠成个巨大的茧。
温不言的算珠在茧内拼出大相国寺的星象图:"明日辰时,该去鸡鸣寺找那尊会流泪的观音了。"盲眼书生话音未落,僧尸手中的紫河车突然爆开,飞溅的汁液在茧壁上绘出燃烧的宫廷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