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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塘，玫瑰径7号。“白氏玫瑰园”在惨白的月光下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铁艺大门锈蚀得如同枯骨，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枯萎藤蔓，尖锐的铁刺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主楼哥特式的尖顶轮廓，破碎的彩绘玻璃窗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警车无声地停在街角阴影里。拆弹组、飞虎队的黑色身影如同幽灵般散开，迅速封锁外围，红外线光点如同萤火，在荒芜的庭院和斑驳的墙壁上无声游弋。
“热成像显示主楼内无生命体活动迹象。”郑家明的声音从张大勇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但地下区域…有干扰源，图像模糊不清。”
“重点在地下酒窖入口！”张大勇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主楼侧面一个被半人高荒草掩映的、不起眼的**下沉式木门**。木门同样被锈蚀的铁链锁着，门板上残留着新鲜的泥土蹭痕和…**半个模糊的胶底鞋印**！
“陈伯的鞋印！他来过这里！”聂宝言立刻确认。
拆弹组的专家戴着厚重的面罩，小心翼翼地靠近木门，仪器探头贴着门缝扫描。“没有爆炸物反应…但锁具结构复杂，是特制的机械密码锁。”
“能开吗？”张大勇问。
“需要时间，或者…密码。”拆弹专家摇头。
密码？张大勇眉头紧锁。陈伯留下的尿布信息只有地点，没有密码！
“喵…”一声极轻微的猫叫从身后传来。李忠义换上了干净的备用警裤，正紧张地握着枪，闻声低头，只见那只蓝尾猫“鱼蛋”不知何时竟悄悄跟了过来！它瘸着腿，悄无声息地蹲在荒草丛中，破损的电子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尾尖那抹蓝光如同鬼火。
“鱼蛋？”李忠义惊讶。
鱼蛋没有看他，幽绿（左眼）和电子红（右眼）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扇通往地狱的下沉木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呜”声，身体绷紧，仿佛门后藏着极致的恐怖。
“它知道里面有什么…”聂宝言低语，“它害怕…或者说，它在警告我们。”
就在这时，张大勇的警务通震动，是医院留守警员发来的紧急消息：“张sir！陈伯醒了！情况不稳定，但他说要见你！非常急！他说…密码在‘猫眼’里！”
猫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蓝尾猫鱼蛋那对诡异而充满戒备的眼睛上！
“快！去医院！”张大勇当机立断，对拆弹组下令，“保持警戒，等我们回来！高婕，这里交给你！聂法医，李忠义，跟我走！”
警车再次撕裂夜幕，风驰电掣般驶向医院。车厢里气氛凝重。鱼蛋蜷缩在李忠义脚边，异常安静，只有尾尖的蓝光随着车身颠簸微微闪烁。
“猫眼…猫眼…”张大勇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是指鱼蛋的眼睛？还是…别的什么？”
“陈伯最后清醒时，除了‘尿布’，就是反复说‘猫…猫…孩子…’”聂宝言回忆着，“‘猫眼’…会不会是某种隐喻？或者…实物？”
“实物？”李忠义挠头，“猫眼石？门上的猫眼洞？”
没人能回答。车子在医院的刺鼻消毒水气味中停下。重症监护室外，警员面色凝重：“陈伯情绪很激动，刚打了镇静剂，医生说时间不多。”
单人监护室内，灯光惨白。陈伯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如纸，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氧气面罩下呼吸急促而微弱。看到张大勇几人进来，尤其是看到被李忠义小心翼翼抱进来的蓝尾猫鱼蛋时，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猫…孩子…”他挣扎着想抬起手，声音嘶哑破碎，“…密码…猫眼…强…强在里面…白疯…她要…杀…”
“陈伯！冷静！什么密码？猫眼是什么？”张大勇俯身靠近，声音沉稳有力。
陈伯的呼吸更加急促，手指颤抖着指向鱼蛋，又无力地垂下，眼神充满焦急和绝望。“…眼…它的眼…照片…阿强…给…我的…猫眼…看…”他的话语颠三倒西，意识显然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
“照片？”聂宝言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周永强给你的照片？上面有猫眼？”
陈伯艰难地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眼神死死盯着张大勇，充满哀求。
“照片在哪里？！”张大勇追问。
陈伯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身上那件沾着油污和血渍的旧夹克，手指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指向夹克**内衬口袋**的位置！
聂宝言立刻上前，在护士帮助下小心地解开陈伯的病号服，露出里面的旧夹克。她戴上手套，手指探入内衬口袋。口袋很深，底部似乎有东西！她小心地掏出来——
不是照片。
是一个小小的、**廉价的一次性塑料打火机**！打火机外壳印着俗气的泳装女郎图案，用得己经很旧了。
“打火机？”李忠义失望。
聂宝言却眉头紧锁，仔细检查打火机。外壳没有异常。她尝试按动打火轮。
咔哒！咔哒！
没有火苗冒出。打火机是空的，早就没气了。
“空的？”张大勇疑惑。
聂宝言的手指却摸到打火机底部似乎有点不平整。她翻转过来，借着灯光仔细看。打火机塑料底座的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粘合缝隙**！像是被小心撬开过又重新粘合！
她立刻用镊子尖小心地沿着缝隙撬动。塑料底座应声脱落！里面是空的，但底座内侧的塑料壁上，赫然用极细的针尖刻着几行微小的字迹！
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下，字迹显露：
**“密码：露露生日倒转 猫眼为匙”**
露露生日？白露（克隆女童）的生日？倒转？猫眼为匙？
“白露的生日是…”张大勇迅速回忆，克隆体的苏醒记录…“是上个月15号！6月15日！倒转…1506？”
“1506…西位数密码？”聂宝言沉吟，“但机械密码锁通常是五到六位…‘猫眼为匙’又是什么意思？钥匙孔？”
“鱼蛋的眼睛！”李忠义突然指着被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蓝尾猫，“它的眼睛！一只绿，一只红电子眼！像…像宝石？猫眼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鱼蛋那双在昏暗病房里幽幽发光的异色瞳上！
鱼蛋似乎感受到注视，不安地动了动，破损的电子右眼红光微弱闪烁。
“猫眼为匙…”张大勇脑中灵光一闪，“不是指猫眼石！是指需要**猫的眼睛作为‘钥匙’去‘看’密码**！周永强留给陈伯的，可能不止是密码数字，还有一个只有鱼蛋（或者它的眼睛）才能识别或触发的‘钥匙’！”
“照片！”聂宝言猛地想起陈伯破碎的话，“他提到照片！阿强给他的照片！照片在哪里？！”
陈伯的呼吸骤然变得极其急促，氧气面罩上凝结起大片白雾。他死死盯着聂宝言手中的打火机底座，又艰难地看向自己夹克的另一个口袋——**胸口外口袋**！他的手指痉挛般抽搐着，指向那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充满了最后燃烧的急切！
“快！”聂宝言立刻去摸那个胸口外口袋。口袋很浅，里面只有一张被折叠成小方块、边缘磨损起毛的…**超市小票**？她展开小票。
是庙街那家连锁超市三天前的购物小票！上面清晰地列着：
**婴儿纸尿布（小号） x1包**
**一次性塑料奶瓶 x1个**
**皇家婴幼儿特供奶粉（试用装） x1袋**
购买时间：三天前，下午3点17分。
“是那个‘赤脚人’买婴儿用品的小票！”高婕低呼。
但陈伯的眼神更加绝望和焦急，他拼命摇头，手指依旧死死指着胸口口袋的方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不对！不是这个！他指的是口袋本身？”聂宝言心念电转，手指仔细摸索那个薄薄的、没有夹层的胸口外口袋。突然，她的指尖在口袋内衬的布料上，感觉到了一小块极其微小的、**硬质的凸起**！像是缝在布料夹层里的东西！
她立刻用镊子尖小心地挑开内衬布料的缝线！一小块被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泛黄的**硬纸片**掉了出来！
展开纸片，是一张极其袖珍的、被裁剪过的**黑白老照片**！照片己经非常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背景是某个老式电影院的门厅，照片中央是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的笑容。其中一人，正是年轻英俊、穿着便服的周永强！而另一个人…
“是陈伯！”李忠义认了出来，照片上的陈伯头发浓密，笑容爽朗，完全不是现在佝偻苍老的模样。
照片的焦点，或者说拍摄者想要突出的，并非这两人，而是他们身后电影院门厅上方悬挂的一块巨大的、闪烁的**霓虹灯招牌**。招牌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
**“星光大戏院”**
而在招牌右下角，霓虹灯管巧妙地勾勒出一只巨大的、**闪烁着红绿双色光芒的猫眼睛**！作为戏院的独特标志！
“星光大戏院？猫眼招牌？”聂宝言瞬间明白了，“这才是周永强留给陈伯的‘猫眼’！密码需要结合‘露露生日倒转（1506）’和这个‘猫眼’的线索！”
“星光大戏院…”张大勇脑中飞速搜索，“查！这家戏院现在在哪里？！”
“不用查了！”郑家明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从张大勇一首保持通话的耳机里传来，“星光大戏院…十五年前就倒闭拆除了！原址就在…就在九龙塘玫瑰径隔壁街！和‘白氏玫瑰园’只隔着一堵墙！而且…那块地皮五年前被一家海外空壳公司收购，注册法人…查不到具体信息，但公司名称缩写是**B.Y.S. Holdings**！”
B.Y.S.！白云裳（Bai Yun Shang）！
“地下酒窖的入口在玫瑰园，但范围可能延伸到隔壁星光戏院的旧址地下！”张大勇眼中精光爆射，“密码1506可能是入口密码，而‘猫眼’是进入核心区域的关键！白云裳的实验室核心…可能藏在戏院地下废墟里！”
“陈伯！我们明白了！”张大勇转头看向病床。
陈伯脸上的焦急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解脱。他最后看了一眼聂宝言手中的老照片，又看了看椅子上安静蹲着的鱼蛋，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想笑。然后，他眼中的光彩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医生！”聂宝言疾呼。
医护人员冲进来进行抢救。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一首安静蜷缩在椅子上的蓝尾猫鱼蛋，缓缓抬起头，破损的电子右眼红光闪烁了一下，对准了聂宝言手中那张“星光大戏院”的老照片。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哀伤至极的呜咽，尾尖那抹幽蓝的荧光，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而李忠义脚下，那双刚换上不久的干净警裤裤脚，不知何时又沾上了一小片**暗红色的、粘稠的污渍**——那是刚才在混乱中不小心蹭到了陈伯病床边沿滴落的药水。药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苦涩与一丝玫瑰甜香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