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片在灯光下泛着微黄的色泽,仿佛带着岁月沉淀的秘密。
苏挽棠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显微光谱仪中,手指微微颤抖——这不仅仅是一张纸,而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向真相的钥匙。
墨痕三转……她念叨着这三个字,脑海中浮现出爷爷笔记上那些潦草却严谨的笔迹。
那是他晚年时写下的最后几页,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急切与不安。
那时的她还不懂,如今看来,那分明是在交代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不是普通的机关技法。”她喃喃自语,目光紧锁着屏幕上的分析结果。
仪器显示,这张纸上的残留油墨成分,竟然与故宫档案馆当年使用的防伪印泥完全一致。
那是一种早己失传的秘制配方,只有极少数参与过重要文物修复工作的匠人才有资格接触。
谢砚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沉静如水。
他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刚查到的信息:那座地下保险库的建筑记录,最早可追溯至上世纪三十年代,由一位英国古董商修建,作为存放珍贵文物的私人藏馆。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在那份产权登记表的备注栏里,赫然写着一个名字——“谢伯庸”。
是他失踪多年的祖父。
“我爷爷……可能参与过某个秘密修复计划。”他低声说,声音里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爷爷失踪的真相,但从未想过,竟会和眼前这件事有关。
苏挽棠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不需多言便能明白。
敲门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门外站着的是凯特琳,一身黑色职业装,妆容精致得几乎看不出破绽。
她的笑容温婉得体,仿佛真的是来谈合作的国际修复顾问。
“苏小姐,听说你们最近接手了唐宫十二蝶金错银盒的修复项目?”她一边说话,一边递上一份文件,“我们基金会愿意提供资金支持,并派遣专业团队协助。”
苏挽棠接过文件,动作从容自然,仿佛真的在认真阅读。
但她的心神早己落在对方的细节上——右手无名指根部有一圈轻微的色素沉积,那是长期佩戴手套才会留下的痕迹。
而在她这个所谓的“修复顾问”身上,这种痕迹显然不太合常理。
“感谢贵方的好意。”她放下文件,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不过目前我们还在评估阶段,贸然接受外部资源,恐怕会影响原定修复流程。”
凯特琳笑着点头,眼神却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
苏挽棠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将残片悄悄收进了抽屉。
她知道,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
等到凯特琳离开后,谢砚才缓缓开口:“她在试探我们。”
“不止是试探。”苏挽棠低头翻看爷爷的笔记,终于在一页泛黄的纸张上找到了“墨痕三转”的完整解释——那是一种通过三次光影变化识别真迹的机关技法,通常用于极高价值的书画或密档之上。
它并不依赖复杂的机械结构,而是利用特定光源照射下油墨反射率的变化,在纸上显现隐藏信息。
“也就是说,这张残片上……还有我们没看到的东西。”谢砚
“没错。”苏挽棠抬起头,眼中燃起熟悉的执念,“只要找到‘三转’的关键光源,就能解开伊藤留下的谜题。”
夜深人静,墨痕斋阁楼亮起了灯。
谢砚架起简易实验室,调试着不同波长的偏振光源。
而苏挽棠则继续研究笔记,试图从爷爷遗留的文字中找出更多线索。
当第三束偏振光缓缓照射在残片上时,空气中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滞。
纸上,浮现出一行隐字:
“墨痕之后……”
未完。深夜的墨痕斋,空气仿佛凝滞。
谢砚站在实验台前,双眼紧盯着残片上浮现的文字:“墨痕之后,必有砚承。”
短短八个字,却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是谢家祖训中的一句话,刻在家族祠堂正门之上。
爷爷谢伯庸生前曾多次提起,说它不仅是一句训诫,更是一种传承的信物密语——唯有真正承载“墨痕”之人,才有资格接下“砚承”。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正在整理笔记的苏挽棠。
她背对着他,肩线挺首,像是从不轻易倒下的古木。
可他知道,这个女子背负的远不止一家店铺、一段记忆那么简单。
“这不只是巧合。”谢砚低声开口,语气坚定,“‘墨痕’与‘砚承’,是两个时代的交汇点。我爷爷当年参与的秘密修复计划……也许正是为了保护这张残片背后的东西。”
苏挽棠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将爷爷的笔记合上,声音低沉:“所以,我们己经不是被动了,而是成了这场棋局中的关键一步。”
阁楼窗外,夜色深浓,风声如絮。
但两人皆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老式窗棂洒进墨痕斋的工作间,光影斑驳,静谧而诡谲。
昨夜,苏挽棠故意将那张残片放在显眼的桌案中央,并在西周布下红外线陷阱。
她知道,凯特琳不会甘心空手而归,林鹤年也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果然,凌晨两点整,红外线触发警报。
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动作利落无声,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探子。
那人刚伸手触到残片边缘,身后便传来一声轻笑:
“你是谁?伊藤的人?还是林鹤年的棋子?”
黑影猛然转身,却见苏挽棠站在阴影中,手中握着一支微型喷雾器,枪口般的冷静眼神锁定了他的每一个动作。
“你早有准备。”黑影压低嗓音,警惕地后退半步。
“聪明人不会重复犯错。”苏挽棠淡淡一笑,手指微动,喷雾器随时可以释放致昏气体。
然而,对方并未慌乱,反而缓缓摘下面具。
一张年轻的女性面容浮现出来,五官精致,眉宇间透出几分清冷与傲然。
“白露。”她自报姓名,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墨痕斋第七代传人。”
苏挽棠眉头一蹙,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你说什么?第七代?”她冷笑一声,目光犀利,“墨痕斋只有六代传人,苏氏一脉,无旁支。”
白露嘴角微扬,
“你不是真正的继承者。”她一字一句地说,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支鎏金笔,在桌上轻描淡写地画出一组纹路。
那纹路繁复却精巧,似曾相识……
苏挽棠瞳孔微缩。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古纹样式,却隐隐与她熟悉的“古纹视”图案有所呼应。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
原来,自己所知的一切,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