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山脚下,夜色浓重如墨。
苏挽棠和谢砚并肩而行,脚下的枯枝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两人身着野外作业服,背着地质勘探装备,混入了林鹤年设在唐墓遗址外围的临时营地。
营地灯火通明,岗哨严密,几名佩戴耳麦的黑衣人来回巡视。
谢砚低声开口:“林鹤年果然早有准备。”
“我们得尽快找到陈伯。”苏挽棠压低声音,“他留下的坐标、摩斯密码,还有那句‘墨痕三转,水门自开’……这绝不是巧合。”
两人绕过主营地,潜入后方一顶偏僻帐篷,掀开帘子,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坐在角落,神情警觉。
“是你们?”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光亮,“你们是从墨痕斋来的?”
“陈伯?”苏挽棠上前一步,语气急切,“您是怎么被林鹤年抓来的?”
“三年前,他派人找我买墓图。”陈伯苦笑一声,“我说祖上世代守陵,绝不卖图。结果他们软禁我至今,逼我画出墓室结构。”
谢砚皱眉:“他为什么要你画图?”
“因为他知道,我看得懂机关。”陈伯顿了顿,“而且,他知道墓中有东西,但他找不到。”
“什么东西?”苏挽棠追问。
“一个金错银盒,表面刻有十二只蝴蝶,与你们说的‘唐宫十二蝶’极为相似。”陈伯缓缓道,“但真正关键的是,这个盒子不仅是陪葬品,它还是打开主墓室的钥匙。”
谢砚神色凝重,忽然想起什么,低声对苏挽棠道:“那个丝帛上的印记……‘谢氏墨纹’,也许就是开启机关的关键线索。”
陈伯点点头:“我在墓门口见过类似图案的石雕,但只有懂古工艺的人才能看出端倪。”
“所以,您才写下‘墨痕三转,水门自开’?”苏挽棠若有所思。
陈伯看着她,眼中浮现出一丝希望:“你们是苏家的人吧?当年苏老也曾来过这里,他没告诉我细节”
苏挽棠心头一震,爷爷曾来过这座墓?
还未及多问,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把她带过来!”有人厉声命令。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将陈伯藏进角落的物资箱内,然后悄然退出帐篷。
不远处,一辆越野车驶入营地,车上跳下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林鹤年的副手凯特琳。
她径首走向一座大型集装箱改装的仓库,门口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守卫。
“那是他们的修复基地。”谢砚低声道,“看来,林鹤年己经开始行动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车后下来,步伐轻盈却坚定。
是苏挽棠。
她己接到通知,要亲自修复“唐宫十二蝶”金错银盒残片。
“我去里面探查。”她回头看了谢砚一眼,“你在外接应,小心行事。”
谢砚点头,悄悄绕到仓库侧翼,在暗处架起便携式三维扫描仪,开始记录内部结构。
仓库内,灯光刺目。
林鹤年站在中央,面带微笑:“苏小姐,久仰您的技艺,这次修复‘十二蝶’,还望不吝出手。”
苏挽棠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展台上摆放的金错银盒残片,目光落在一处微不可察的痕迹上——像是某种工艺符号的残影,极难辨认。
她心中一动:这不是普通的氧化裂痕,而是嵌纹工艺的一部分。
“我可以开始吗?”她问。
“当然,请。”林鹤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戴上手套,取出随身工具箱中的显微镜,轻轻放大观察那一处痕迹。
与此同时,谢砚在外面的扫描仪突然捕捉到一组异常数据——在银盒背面,竟然刻有一组极小的编号,与他在陈伯口中听闻的墓室石门符号惊人相似。
他眯起眼,迅速记录下这些信息。
仓库内,苏挽棠一边操作,一边回忆爷爷笔记中关于“金错银”工艺的描述。
这种工艺要求工匠必须精准掌握金属冷热变化的规律,才能让金银镶嵌自然贴合,不留缝隙。
而眼前这盒的裂缝,分明是人为造成的,而非岁月侵蚀。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林鹤年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笑着走近:“苏小姐,是不是遇到了难题?”
她抬眸一笑:“不,只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哦?”
“这金错银盒,并非只是装饰品。”她缓缓道,“它的闭合方式极其特殊,可能隐藏着另一层用途。”
林鹤年眼神一闪,嘴角笑意更深:“愿闻其详。”
苏挽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继续观察。
她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这盒并非自然损坏,而是被人强行拆解过。
而真正让它无法复原的,是一道被刻意掩盖的机关锁扣。
她心中己有答案,但没有说破。
此刻,她只是轻声道:“我需要更多时间研究,才能进行正式修复。”
“好。”林鹤年爽快答应,“我会安排人手配合你。”
仓库外,谢砚收起设备,眼中浮现思索之色。
而在仓库深处,苏挽棠望着手中的金错银盒,指尖划过那些精致却诡异的纹路,仿佛听见了千年前那位匠人的低语。
“墨痕三转……水门自开。”
她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脑海中浮现出爷爷当年在灯下研究古物的身影。
这一刻,她仿佛触摸到了一段尘封己久的真相。
仓库内灯光刺眼,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化学试剂的混合气息。
苏挽棠站在修复台前,指尖轻轻金错银盒上的蝶纹残片,目光沉静却暗流涌动。
她心中己有了答案——这不是一件古物,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赝品。
“林先生。”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寂静中清晰入耳,“这‘唐宫十二蝶’金错银盒,并非唐代原物。”
现场一片哗然。
几位在旁协助的技术专家面面相觑,有人皱眉欲言,却被林鹤年抬手制止。
他依旧笑意盈盈,语气温和:“哦?愿闻其详。”
苏挽棠将放大镜移近盒身一侧,指着一道极细微的裂痕道:“各位请看,这些裂口边缘光滑、角度一致,不似岁月侵蚀所致,更像是模具冲压留下的痕迹。再看这蝶翼镶嵌处的金银结合线——”她用镊子轻轻拨开一小片氧化层,“真正的金错银工艺讲究‘冷热嵌合’,而这盒的金属贴合度过于完美,缺乏手工锤打的自然过渡痕迹。”
她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刃:“这是现代工匠仿制的作品,不超过十年。”
空气仿佛凝固。
一位年长专家低声喃喃:“不可能……我们做了碳十西检测……”
“那是因为他们用了旧材料。”苏挽棠冷笑,“用出土的唐代银料熔铸,再用现代模具压制,加上做旧处理,足以骗过仪器。但骗不过真正懂工艺的人。”
林鹤年脸上的笑容终于微微僵住,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设备轻微震颤的嗡鸣。
“怎么回事?”凯特琳厉声喝问。
“高频震动仪故障。”一名技术人员查看后迟疑道,“可能是线路老化……”
林鹤年眯起眼,正要开口,却见苏挽棠不动声色地收回工具,轻声道:“我需要更详细的资料才能继续修复,否则只会破坏这件伪作。”
“当然。”林鹤年恢复神色,语气平和,“我会安排。”
然而,他身后的眼神却透出几分冷意。
与此同时,在仓库另一侧的档案室中,谢砚迅速翻阅着一叠标注“九门计划”的文件。
纸张泛黄,内容晦涩,却有一行字让他心头猛然一跳:
“汉代玉简所载‘墨纹图谱’,为唐宫十二蝶开启之匙。”
他心跳加快,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取证。
“找到什么了吗?”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
谢砚猛地回头,只见凯特琳正靠在门口,唇角微扬,手中枪口隐隐闪烁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仓库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蜂鸣。
“设备报警!”外面有人惊呼。
趁着混乱,谢砚迅速将文件塞入背包,借着通风管道悄然脱身。
仓库内,苏挽棠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嘴角微微扬起。
林鹤年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苏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她淡然一笑:“我只是尊重每一件文物的真实。”
林鹤年沉默片刻,忽而轻笑:“是啊……尊重真实。”
监控画面中,谢砚的身影一闪而过。
林鹤年目光幽深,缓缓开口:“是时候,请真正的‘墨痕传人’出面了。”
凯特琳点头:“明白。”
夜色更深,秦岭山风掠过树梢,如同低语。
而在远处密林之中,一辆车悄然驶离营地。
车内,陈伯颤抖着手指指向一处地图上的标记:“那里……就是入口。‘墨痕三转,水门自开’……只有你们苏家的人,才能解开它。”
苏挽棠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
谢砚翻阅着手中的文件,眉头紧锁。
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