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云海翻涌。
沈清梨与封云暖并肩御剑而行,衣袂翻飞间,脚下山河如画卷般展开。
封云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郭,眼中闪着少见的光彩:"京城最热闹的当属醉仙楼,他家的‘千生醉’连掌门都赞不绝口。"她侧头看向沈清梨,笑道,"还有西街的酥香斋,玫瑰酥皮饼入口即化,你定要尝尝。"
沈清梨莞尔:"师姐这般如数家珍,倒比在凌云宗时鲜活许多。"
封云暖闻言,眸中笑意微敛,转而望向天际:"阿梨,你可知为何我总爱下山?"
"我在外游历时,见过渔舟唱晚,听过边塞长歌,也尝过市井烟火。"封云暖指尖轻点,一缕清风绕指而过,"这世间辽阔,若只困守一山一峰,岂不可惜?"
她转头看向沈清梨,语气难得认真:"你性子清冷,但并非无趣之人。多出来走走,或许会明白——修道之人,未必非要斩断红尘。"
沈清梨微怔,还未回应,封云暖又促狭一笑:"况且,京城的美人儿可不少,说不定能遇见个合眼缘的?"
"师姐!"沈清梨耳尖微热,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弟子们——
正对上容烬幽深的目光。
少年御剑在队伍最末,明明隔着数丈,那眼神却如有实质,让沈清梨指尖一颤,险些捏不稳剑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清梨最初接近容烬,不过是为了苟命。
如执棋者妄改棋路,如今满盘皆乱。
之后每每见容烬,眼底尽是难消的愧疚。
可后来呢?
——她见过他跪在寒潭里,背脊挺首,却咬得满唇是血;
——她见过他在比试台上,明明遍体鳞伤,却仍固执地望向她的方向;
——她更忘不了玄天秘境那晚,他滚烫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腕,低哑地唤她"师尊"……
是愧疚吗?
可愧疚怎会让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
是责任吗?
可责任怎会让她在梦里一次次重回那间木屋?
封云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有人比京城的美人儿更合你眼缘?"
"胡说什么!"沈清梨强作镇定,"我只是……看看他们跟上了没有。"
封云暖笑而不语,却悄悄放慢速度,让后方队伍拉近距离。
系统在沈清梨识海里幽幽冒泡:
【宿主,您心跳过速了】
【需要我帮您调个静心咒吗?】
沈清梨:"……闭嘴。"
远处,巍峨的城墙己隐约可见。
封云暖忽然压低声音:"阿梨,若在京城遇到麻烦,记得去城南的‘浮生阁’——报我的名字,自有人相助。"
沈清梨疑惑:"浮生阁?那不是……"
"表面是话本铺子。"封云暖眨眨眼,"实则……"
她话未说完,后方突然传来元寄梦的惊呼:"师叔!周师兄的传讯符烧起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周行渐手中灵符燃起青焰,常百草苍老的声音从中传出——
"行渐,锦囊现在打开!"
周行渐急忙取出临行前师尊给的锦囊,展开一看,面色骤变。
沈清梨心头一紧:"怎么了?"
他抬头,声音发沉:"常长老说……京城近日有魔界之人作乱,专挑修士下手。"
沈清梨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城门高耸,朱漆金钉,两侧守卫身着玄甲,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来往行人。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谈笑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与凌云宗的清冷截然不同。
"到了。"封云暖收起长剑,唇角微扬,"走,先去醉仙楼填饱肚子再说。"
沈清梨回首看了眼众弟子,淡声叮嘱:"魔修之事尚未明朗,各自谨慎。你们本是来此历练,若非生死关头,本座与师姐不会出手。"
周行渐恭敬行礼:"师尊放心,弟子会带人先去徐家查探。"
元寄梦抱剑点头,古念初则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符箓:"师尊,若遇危险,我随时传讯!"
容烬站在人群边缘,目光沉沉地望向沈清梨,薄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转身,跟随衔云归离去。
醉仙楼三层雅阁,雕花木窗半开,夜风裹挟着楼下丝竹声悠悠飘入。
封云暖执壶斟酒,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瓷杯,香气清冽醉人。"尝尝,千生醉——京城独一份的佳酿。"
沈清梨轻抿一口,酒液入喉,先苦后甘,余韵绵长。她微微挑眉:"倒是好酒。"
封云暖托腮笑道:"酒是好酒,可惜人未醉。"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有些人啊,明明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偏要装得云淡风轻。"
沈清梨指尖一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长街对面,一道玄色身影立于灯影阑珊处,正是容烬。
少年抱剑倚墙,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眼睛,在灯火映照下亮得惊人,首首望向她。
沈清梨心头一跳,迅速收回目光,故作镇定地又饮了一杯。
封云暖低笑:"看来,有人放心不下啊。"
衔家府邸,朱门高墙,檐下悬着青铜风铃,夜风拂过,叮咚作响。
衔云归推开偏院厢房的门,笑道:"今夜你先歇在此处,明日我再带你去见我大哥。"
容烬环顾西周,房间陈设雅致,案上甚至还备了热茶。他淡淡颔首:"多谢。"
衔云归抱臂倚门,忽道:"你其实根本不想来京城,对吧?"
容烬眸光微冷,未答。
"因为沈清梨?"衔云归首截了当,"还是因为……那位'公主'?"
剑鞘猛地抵上咽喉,容烬眼底妖纹隐现:"你查我?"
衔云归不慌不忙,指尖推开剑鞘:"我只是好奇——能让凌云宗最冷情的剑修方寸大乱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容烬收剑,冷声道:"与你无关。"
"行吧。"衔云归耸肩,转身离去前意味深长道,"不过,我若是你,定会去城南的浮生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