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的紧急会议室里,空气混浊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防爆门上的气压锁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将外界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与室内燥热的争吵隔绝成两个世界。
波波夫中将握拳重重砸在合金会议桌上,“这不是讨论!这是通知!”
他指着会议桌中央展开冬临市的立体地图喝道:“根据最新侦查,怨灵群正在北城区集结,数量超过五万。我的装甲部队己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投影图像上,代表怨灵潮的暗红色区域如同溃烂的伤口,正在地图上缓慢扩散。中将的手指划过投影,将北城区三个主要居民区标记为深红色,“今天18:00前,所有部队撤过冬临河,建立新防线,放弃标记区域。”
列昂尼德市长猛地站起身,实木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双手撑在桌面上,手背上的青筋如同冬临河支流的脉络。“根据市政厅目前掌握的情报,这三个街区至少还有六万平民!你让他们等死吗?”
“这是必要战略收缩,”波波夫冷冷地纠正,伸手调出一组数据,“固守现有防线会导致我军在48小时内损失过半。届时我们根本无法控制住局面。”
市长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冰水泼在投影仪上。电子设备发出刺耳的短路声,但军用级的全息投影只是闪烁了几下,依然顽强地工作着。
“计算?”列昂尼德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二十二年前冬临浩劫时,你们的计算也说放弃市中心能减少伤亡。结果呢?”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脖颈处狰狞的烧伤疤痕,“我妻子就是死在你们所谓的安全撤离通道上!”
会议桌另一端,孟姜教授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金丝眼镜。镜片上凝结的雾气被他用袖口轻轻抹去,这个动作在剑拔弩张的会议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教授。”
波波夫转向这位东方学者,尽量平和语气问道:“您觉得呢?”
孟姜将眼镜架回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如水,“理论上,中将阁下的战术评估是准确的。”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但战争从来不只是数字游戏。”
墙上老旧的通风系统突然发出嗡鸣,将一缕寒风送入室内。孟姜面前的文件被吹起一角,露出下面掩藏的灵能监测报告——某个读数己经突破了红色警戒线。
“我们目前了解到怨灵群正在发生结构性变化,”孟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它们不再是无序攻击,而是开始有组织地包围医院、学校、避难所等地方。”
列昂尼德脸色骤变:“它们在针对人流聚集区?”
“我想情况会更糟。”
孟姜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它们在学习和进化。放弃平民区不仅会造道主义灾难,更会为怨灵提供大量新生源。”
“那教授的意思是让我们所有人一起死?”波波夫中将的神色渐渐变得狠厉,“我的士兵每分每秒都在牺牲!”
孟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们可以节次防御,尽量为撤离平民提供时间,在这个基础上,学院可以为斯拉夫联邦提供技术支持。”
“荒谬!”
波波夫猛拍会议桌,“教授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的士兵用性命去争取时间?”
“技术支持?”波波夫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嘲讽,“你们育才学院到现在只派来了三十七个人,其中大部分还是没毕业的学生!”
列昂尼德市长突然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照片上是北城区避难所的场景:老人蜷缩在墙角,母亲用身体护着怀里的婴儿,医护人员正在给伤员做最后的包扎。
“这些都是数字吗,中将?”市长的手指重重戳在最上面那张照片上,一个戴着红围巾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微笑,“这是我孙女,就在第三街区的圣玛丽亚小学。”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通风系统的嗡鸣声。
孟姜教授轻轻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着镜片,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低沉而坚定,“给我三个小时。”
“什么?”
“三个小时内,我们会尽可能多的撤离平民。”
列昂尼德急切地插话:“市政厅可以动员警务力量全力支持。”
波波夫神情复杂而犹豫,最终仿佛下定决心说道:“五个小时,我给你五个小时用来撤离,但我的士兵只会固守沙盘上标记的战略要点。”
“市长先生,”孟姜转向列昂尼德,“请立即广播疏散令,优先转移妇女儿童。”
列昂尼德己经拿起了通讯器,但他的手突然停在半空:“那些被困在……”
“我们会尽力。”孟姜打断了他,目光死死盯在沙盘上。
波波夫中将突然扯下军装领口的将星徽章,重重拍在桌上:“运输机会立即空投补给和医疗物资到北城区。”
列昂尼德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嗓音低哑道:“多谢了,波波夫中将,冬临市的人民绝不会忘记冰雪作战旅作出的贡献。”
“事不宜迟,那就立刻开始吧。”孟姜站起身就朝外走。
孟姜离开会议室,对守在外面的学生说道:“让雷幼薇、李招神、折平安、秦锦年、宋语五人立刻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