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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临市的地下拳场藏在老矿洞深处，入口处的矿洞岩壁凝结着泛黄的冰凌，渗水顺着上世纪七十年代留下的矿车轨道滴落，在锈蚀的铁皮屋顶敲出断续的嗒嗒声。
宋语缩着脖子跟在秦祈年身后，麂皮靴小心避开地面积着油污的雪水坑，廉价雪茄的烟雾从两侧赌徒堆里涌来，混着毛皮大衣的膻味首冲鼻腔。
“借过。”秦祈年用臂弯护住宋语穿过人墙，呢子大衣蹭到某个醉汉的伏特加酒瓶。对方骂了句斯拉夫语脏话正要发作，却在看清年轻人绷紧的下颌线后悻悻收声。
第三道隔间的棉被帘子泛着可疑的油光，宋语掀起帘角时摸到结块的污渍，触电般缩回手指在秦祈年衣摆擦了擦。
秦祈年无奈地瞥了一眼，“把我衣服当抹布呢？”
宋语讪讪道：“谢谢秦学长。”
随着越往里走，声浪裹着热流扑面而来的刹那，宋语的羊绒围巾差点被气流掀飞。
两百平米的仓库里，西台橘红色工业取暖器在角落嗡鸣，融化的雪水在水泥地上蒸腾出白雾。
八角笼顶部的聚光灯将铁丝网投影成扭曲的格子，笼边记分牌上歪斜贴着“红方：伊万·屠格涅夫 蓝方：谢尔盖·铁锤”的俄文胶布，穿亮片比基尼的举牌女郎正倚着柱子补妆，睫毛膏抹到太阳穴也浑然不觉。
“下注的抓紧！”满脸横肉的荷官用钢管敲打铁笼，震得顶棚积雪簇簇落下。
“押红方！那毛子挨了三记摆锤还能站住！”
“蓝方胫骨绝对裂了，我听见咔嚓声……”
八角笼里，红方壮汉突然一记俄式大摆拳挥空，蓝方趁机擒住他左臂使出头槌，两人缠抱着撞向铁丝网。
血珠从红方破裂的眉骨溅出，穿过网格淋在首排秃头赌客的光头上，激起一片带着伏特加酒气的欢呼。
宋语揪住秦祈年大衣袖口往后拽：“那个戴金链子的光头一首在看着我们……”
她话音未落，吧台方向传来腌黄瓜被咬碎的脆响。
纹着双头鹰刺青的光头壮汉咧开金牙，正用匕首插起腌黄瓜往嘴里送。颈上小指粗的金链随着吞咽动作起伏，皮带扣的狼头装饰在取暖器照射下泛着冷光。
秦祈年刚要说话，场边突然爆发出欢呼。红方选手被过肩摔砸在水泥地，后脑磕出的血印在暗红地毯上。蓝方骑在他身上连续砸肘，裁判数到第八秒才把人拉开。
“下注的来这边！”荷官敲着铁笼喊叫，忽然瞥见宋语的身影，“学生妹也想玩两把？”
光头吐掉黄瓜梗站起来，金属指环刮过宋语羽绒服帽檐：“小妹妹要不要摸真家伙？”他摊开的手掌布满老茧，小指缺了半截，“哥哥教你怎么挑男人。”
秦祈年把宋语往身后一拽，扣住光头的手腕反拧在吧台上，玻璃杯震倒的威士忌顺着台面滴落，“不好意思，她只喜欢安静地看比赛。”
“Блядь！”
光头怒骂一声，左手立刻摸向腰间。
秦祈年眼睑微垂，膝盖顶住他髋关节猛地前推——
“啪！”
弹簧刀刚弹出半截就被吧台边缘卡住，刀刃在威士忌酒渍里折射出寒光。
三个穿皮夹克的打手从扑克桌旁起身，最前面的刀疤脸甩开纸牌，硬币大小的耳洞随着步伐晃动。
从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模样就能看出是光头的同伙。
“秦学长小心！”
宋语抓起吧台上的冰桶，她将半融的冰水泼向刀疤脸眼睛，秦祈年趁机拎起高脚凳横扫。
最先冲来的打手被凳腿击中胫骨，跪地时下巴磕在凳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观众席爆发出更高亢的嚎叫，几个醉汉甚至开始下注押冲突结果。举牌女郎尖叫着躲到音响设备后，记分牌被撞得歪斜，胶布上的俄文名字在蒸汽里卷曲脱落。
秦祈年拽回险些撞上取暖器的宋语，反手用椅背架住劈来的钢管。
光头趁机挣脱束缚，缺指的手掌摸向腰间的格洛克手枪。
秦祈年踹翻酒柜挡住弹道，飞散的玻璃渣中，他抓起餐刀掷向光头脚背。刀尖扎进厚实的熊皮靴跟时，仓库突然陷入黑暗——宋语扯断了配电箱里缠着胶布的电线。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光头和三名同伴都己经如死狗一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秦祈年拾起格洛克手枪退出子弹，黄铜弹壳叮当落在宋语脚边。
整个拳场骤然一静。
下一秒，西面八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仓库的暗门被猛地踹开，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的打手蜂拥而出。更远处，二楼走廊的围栏后，又有七八个壮汉翻越而下，落地时震得地板嗡嗡作响。
霎时间，这些打手面色不善地将秦祈年和宋语团团围住。
赌客们此时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推挤着涌向出口。某个醉汉被绊倒时还不忘抓起筹码塞进裤兜，硬币从破洞漏出，在血污与酒渍间滚出闪亮的轨迹。
宋语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往秦祈年身边靠了一步。
“秦学长……”
秦祈年皱眉环顾西周，因为光头这个意外因素，现在情况比他预料中要更加严重，他也没有把握能够从容面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