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87划破云层的瞬间,宋语整张脸都贴在了舷窗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圈白雾:“你们快看!云海在发光!”她掏出手机就要拍照,安全带却突然锁紧,整个人被拽回座椅。
安明谦从前排转过身,“起飞阶段不能使用电子设备。”
说着,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个望远镜递过去,“用这个看更清楚。”
“谢谢学长!”宋语欢快地接过望远镜,马尾辫扫过秦祈年的手背。
秦祈年默默收回被发梢扫到的手,指尖无意识着安全带锁扣。
机舱里飘着薰衣草香氛的气味,混合着宋语发间若有若无的淡淡香味,但秦祈年却有些心烦意乱。
那道灵魂体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出现了,“还在担心接下来的行程?”
秦祈年不语,灵魂体自顾自地说道:“人家安明谦可是B级专员,学生里面能有几个B级,你只管放心好了。”
“滚蛋。”秦祈年对着他微微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您好,饮品需要吗?”空乘推着餐车停在过道。
宋语立刻举起手:“我要橙汁!加冰!还有那个小熊饼干!”她转头时耳坠晃出一道银弧,“秦学长喝什么?我请客!”
“矿泉水。”
安明谦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宋语的橙汁倒掉半杯冰块,“上次你胃疼的事忘了?”
“知道啦——”宋语拖长音调,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突然指着安明谦的平板电脑惊叫,“这个齿轮组件好漂亮!是给探测仪用的吗?”
屏幕上旋转着全息设计图,安明谦推了推金丝眼镜:“寒铁矿的灵力传导性特殊,正好能捕捉特殊地质结构的能量波动。”
秦祈年目光扫过图纸角落的冰晶符号,刚要开口询问,机身突然剧烈颠簸。
“呀!”宋语的橙汁泼在安明谦袖口,深褐色的污渍在白色衬衫上洇开。她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发卡勾住了秦祈年的袖扣。
三人乱作一团时,广播响起斯拉夫语提示。
秦祈年按住宋语乱晃的脑袋:“别动。”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缠绕的发丝,冰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发烫的耳垂。
宋语突然安静下来,睫毛轻颤着投下小片阴影:“谢谢……”
安明谦擦拭着衣袖轻笑:“你们要不要拍张合照?就当任务留念。”他举起挂着水珠的相机,“这个型号有防抖功能。”
“要要要!”宋语瞬间复活,拽着秦祈年的胳膊往窗边靠,“秦学长笑一笑嘛!安学长把极光云拍进去哦!三、二……”
快门声响起的刹那,飞机穿过强气流区。宋语在颠簸中撞进秦祈年怀里,相机抓拍到安明谦伸手来扶的瞬间。
十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冬临国际机场。宋语蹦下舷梯就被积雪灌了满靴子,举着自拍杆在跑道上转圈:“零下二十五度的空气是薄荷味的!”她呵出一团白雾,转头时围巾缠上了行李车把手。
秦祈年叹气上前解围巾,指尖触到个硬物,宋语脖间竟戴着枚冰晶吊坠。
“这是……”
“去年生日妈妈送的!”宋语宝贝似的捂住吊坠,“说是传家宝呢。”
她突然踮脚凑近,“秦学长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冻着了?”
秦祈年略微退后两步,清了清嗓子,“我没这么脆弱。”
安明谦推着行李车走来,看见两人的举动笑了笑,“两位同学,差不多可以了啊,咱们还要去民宿呢。”
三人踏过积雪来到一栋民宿,木门被推开时,铜铃撞出清脆的响声。穿格纹围裙的老妇人从壁炉旁起身,花白卷发在火光中泛着金边:“欢迎来到雪松小屋,孩子们。”
宋语跺掉靴子上的雪渣,鼻尖几乎要贴上墙上的驯鹿头标本:“这个是真的吗?角上还有冰晶!”她转身时羽绒服扫过茶几,差点碰翻插着冬青果的陶罐。
秦祈年扶住晃动的陶罐,指尖沾到几颗滚落的红果子。壁炉火光在他侧脸跳动,将冷峻轮廓镀上柔和的橘红色。
安明谦摘下沾着雪花的眼镜擦拭:“瓦莲京娜女士,我们预定了三间房?”
“叫我瓦利亚奶奶就好。”老妇人从抽屉翻出串黄铜钥匙,“不过暴雪压坏了电路,阁楼的电暖器暂时用不了。”她朝正在戳水晶吊灯的宋语眨眨眼,“小姑娘要不要住二楼的彩虹房?墙纸是极光图案的。”
“我要阁楼!”宋语己经蹿上旋转木梯,“小时候看童话书,阁楼都会藏着魔法书和会说话的雪貂!”
秦祈年拎起她的行李箱:“没有雪貂,倒是有可能冻成冰雕。”
“这不正好?”宋语趴在栏杆上晃荡双腿,“等你们早上发现冻僵的我,就会哭着说‘早知道该让她住有暖气的房间’——多经典的剧情啊。”
瓦利亚奶奶笑出满脸皱纹:“年轻真好啊。不过阁楼天窗能看见极光,如果运气好的话。”
最终安明谦抱着睡袋住进阁楼。
宋语抱着暖水袋跟到楼梯口:“安学长要是冷得睡不着,可以来敲我的门哦。”
“然后被秦同学用冰锥钉在墙上?”安明谦笑着指指正在检查门锁的秦祈年,“快去休息吧。”
二楼走廊铺着墨绿色地毯,松木墙板渗出淡淡的树脂香。宋语用黄铜钥匙开了三遍才捅开彩虹房的锁,吱呀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雪鸮模型。浅紫色墙纸上确实流转着极光,床头还挂着串贝壳风铃。
“秦学长!”她突然扒着门框探头,“你房间的浴缸好独特哦。”
正在挂外套的秦祈年手一抖,衣架在衣柜里撞出脆响:“你怎么……”
“所有门都没锁呀。”宋语晃着从瓦利亚奶奶那顺来的姜饼人,“要不要交换房间?我可以用三包跳跳糖跟你换。”
回答她的是果断的关门声。
再次见到秦祈年的时候是晚餐时间了,热气腾腾的驯鹿肉汤摆在桌面。
宋语把面包掰成小块泡在汤里,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觉不觉得瓦利亚奶奶像森林女巫?她切面包的银刀柄上刻着六芒星呢。”
“那是东正教十字。”安明谦用勺背推开水面的月桂叶,“不过后院确实有个奇怪的东西——”
话没说完,宋语己经裹着毛毯冲进雪地。月光下,覆着厚雪的玻璃花房像颗巨大的水晶糖,当她踮脚抹开雾气时,成排的紫蓝色花朵在零下二十五度的严寒中灼灼绽放。
“寒鸢花!”
她转身时毛毯滑落半边,“课本上说这种花只在永冻层生长,靠吸收地磁能量开花!”
秦祈年默默把毛毯重新裹好:“灵力探测课满分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当然!”宋语得意地扬起下巴,呼出的白雾在睫毛上凝成细霜,“等会我要画三十张速写.……安学长呢?”
阁楼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间杂着俄语咒骂。安明谦的声音闷闷地飘下来:“在修这个见鬼的留声机——瓦利亚奶奶说播特定唱片能增强极光亮度。”
壁炉火光渐弱时,宋语蜷在花藤摇椅上睡着了,素描本歪歪斜斜地搭在膝头。
秦祈年取下她指间将落未落的炭笔,突然听见灵魂体的嗤笑:“趁现在偷画她睡颜的话,我可以帮忙望风。”
“啪!”
秦祈年随手一挥,冰雕从手中投掷而出,穿透灵魂体径首射在墙上,化作无数冰渣。
灵魂体的身影渐渐消散,最终完全不见,但那笑声却传入秦祈年的耳朵,“你啊你,还是不经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