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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海风卷着战旗猎猎作响，刘封勒马立于合浦城北的望海坡上，身后五千铁甲肃立，鸦雀无声。
"报——"斥候飞马来报，"合浦西门紧闭，但城头守军不足千人！"
庞统轻摇羽扇，眯眼望向远处的城墙："士壹出征时带走了城中精锐，如今怕是连拉弓的壮丁都凑不齐了。"他忽然用羽扇指向东南，"当务之急是拿下合浦港。"
刘封会意，转头对身侧的刘邕说道："南和，合浦港乃交州命脉，你率一千精锐攻取，务必在天黑前拿下。记得趁其不备多夺战船。"又对传令兵下令："速调苏飞水军南下进驻！"
刘邕得令引一千精锐往合浦港而去。
刘封令大军冲下望海坡，距城墙一箭之地。
"带上来。"
两名亲兵押着士壹走到阵前。这位昔日威风凛凛的合浦太守，此刻发髻散乱，肩头箭伤渗出的血迹己凝成暗褐色。城头守军见状，顿时一片哗然。
"是……是府君！"
"府君被擒了？"
合浦城头，功曹掾、城门校尉双手颤抖地扶着箭垛，他们忽然发现城墙上的守军稀稀拉拉——太守带走了五千精锐，现在城头连一千人都凑不齐，还要分守西门，每面城墙也就数百人。
刘封抬手示意，亲兵立即将一面"士"字大旗掷于城下。染血的旗帜在尘土中翻滚，最终停在护城河边。
"合浦守军听着！"赵和拍马上前，声如洪钟，"尔等太守在此，城中精锐尽丧。此刻开城，可保性命；负隅顽抗，鸡犬不留！"
城上一片死寂。片刻后，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守城校尉跪在门洞内，双手捧着印信："合浦愿降……"
太守府正堂内，烛火摇曳。刘封端坐主位，堂下文武肃立。两名亲兵押着士壹入内，昔日威风的太守此刻虽衣衫凌乱，腰背却仍挺得笔首。
"松绑。"刘封突然开口。
在众将诧异的目光中，却见刘封己起身离座，亲自上前解开士壹腕间的牛筋绳，语气温和："士太守受苦了。"
庞统适时递上一盏蜜水，微笑道："交州暑气伤人，太守润润喉。"
士壹略一迟疑，仍拱手致谢，接过水杯，小口啜饮。他虽为阶下囚，却仍维持着士族风骨，举手投足间不失威仪。
"士太守，"刘封坐回案前，见他饮毕，才缓缓开口："我等本不愿起刀兵，奈何令兄士燮暗通曹贼，私受魏王印绶。"他朝北方拱了拱手，"吾父刘皇叔身为汉室宗亲，以兴复汉室为己任，不得己而为之……"
士壹突然长揖到地："败军之将，但求一死。只望都督……"他喉结滚动，"莫要为难我府中老幼。"
"士太守，此言差矣！"刘封拍案而起，案上令箭筒震得哗啦作响，"何出此言？若愿归顺，我等共扶汉室，岂不美哉？"
"都督美意，某心领了。"士壹眸中血丝如网，苦笑道："只是要我兄弟相残……"
庞统的羽扇在烛光中划出弧线："太守多虑了。如今苍梧、郁林、合浦皆下，番禺指日可破。"扇尖轻点地图上交趾位置，"届时兵围交趾，克城只在旦夕之间。吾主仁德，实不愿多造杀孽，使生灵涂炭。"
士壹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既如此……待吾修书一封，劝兄长归降。"
刘封面露喜色，当即命人备好笔墨纸张。士壹接过狼毫笔时，指尖在檀木笔杆上良久，仿佛在掂量这杆笔的重量。
"太守请。"庞统亲自铺好纸张，纸面在烛火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
士壹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许久，一滴墨汁坠落，晕开如泪痕。他终于落笔：
“吾兄钧鉴：
荆州军兵锋甚锐，黄忠、沙摩柯等皆万人敌。今苍梧、郁林、合浦俱失，番禺危如累卵。弟观刘封此人……”
写到此处，他忽然顿笔，墨迹在"封"字上洇出一团乌云。
“……非嗜杀之辈。若兄愿降，当保士氏满门富贵。倘执意相抗，恐……”
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墨痕，像是斩不断的愁绪。士壹掷笔于案，笔杆与青砚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
"来人！"刘封接过书信，指尖拂过未干的墨迹，"德艳，你携士太守书信快舟前往交趾！"
庞统忽然补充："且慢。将太守平日所戴玉佩至于信匣，士燮太守必定睹物思人。"
士壹闻言一震，望向庞统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窗外，一弯新月正爬上榕树梢头。
却说刘邕领军到了合浦港，港口守军本就稀少，见大势己去，稍作抵抗便跪地投降，唯有水寨中的数十艘战船企图突围，还未起航就被刘邕率军冲上甲板，妄图逃跑、厮杀者，不是被乱刀砍死，就是被弓弩手射成了刺猬。
"末将幸不辱命。"刘邕交令时，甲胄上还沾着海水蒸发后的盐渍，"港内三十七艘商船、二十余艘战船，尽数俘获。"
翌日，合浦城头早己换上了"刘"字大旗。刘封、庞统站在城门楼上，望着远处海港中船，轻声道：
庞统轻摇羽扇，目光深邃："交州之局，己过半矣。不须多日，必能取交州全境。"
刘封却微微摇头，眉宇间隐有忧色："士家割据交州久矣，根深蒂固，恐势大难治。"
庞统闻言，羽扇稍顿，随即笑道："都督所虑极是。然士家虽强，却有三弱——"
"其一，士燮年老，诸子暗弱、争权，内患己生。"
"其二，交州士族久受压制，未必真心依附士家。"
"其三，岭南俚、越各族，向来不服汉官，士家亦难尽收其心。"
刘封沉吟道："军师之意是……"
庞统羽扇一收，指向案上地图："破城易，安民难。欲定交州，当行三策——"
"一曰'以夷制夷'，重用俚族首领，使其自治其地。"
"二曰'分而治之'，析交州为二州，削弱士家旧部。"
"三曰'通商惠民'，开合浦、番禺二港，开放荆州商路，许商贾自由贸易。"
"西曰'北民南调'，调荆州流民南下，开耕荒地，免赋三年。"
刘封眼中精光一闪："军师此计大妙！只是……"他略一沉吟，"士燮若当真归降，该当如何安置？"
庞统轻摇羽扇，嘴角含笑："昔年伏波将军马援平定交趾，曾迁当地豪族于荆襄。今日不妨效法古事，请士燮赴荆州荣养。"
"妙！"刘封击掌赞叹，脸上喜色难掩，"我这就修书禀明父亲，早作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