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镇西巷的甜水井在大暑后突然变苦,井水打上来就浮着油花,喝一口竟有铁锈味。李焕之蹲在井沿,看见井灵的虚影被铁链缠在井底,水袖破烂如渔网,每滴泪落入水中都化作齿轮状的气泡 —— 那是刑堂咒文在污染灵脉。
"三十年啦......" 老井工陈三用竹篮捞出井底的铁笼残骸,笼条上的铁锈簌簌掉落,显形出 "乱民永锢" 的刻字,"俺爹说,这井在俺们出生前就锁着不该锁的东西......" 他突然指着笼底,那里刻着与石磨子裂轴相同的耕天印,却被刑堂的玄鸟纹凿去一半。
李焕之的众生穗印记触到铁笼,铁锈突然化作血珠,显形出十年前的暴雨夜:刑堂爪牙将反抗者推入井底,铁笼入水时,笼中人朝井口抛出半粒潮生麦种,"替俺...... 看麦苗......" 麦种在水面打了个旋,被铁链溅起的水花扑灭了芽光。
"井通灵脉,水清民心......" 李焕之将众生穗印记按在耕天印上,铁笼残骸发出龙吟,缠绕的铁链崩解为齑粉,显形出初代神吏的治水图。图中,青牛镇的十二灵眼通过水脉相连,甜水井正是灵脉的 "清浊之眼",却被刑堂用沉尸淤塞。
井灵的水袖突然舒展,铁链化作麦穗状的光绳,缠绕在李焕之腕间。井水翻涌着吐出紫黑色的淤塞物,每块淤渣都裹着未散的怨气,显形出被囚禁者的记忆碎片:有人用指甲在笼壁刻麦穗,有人嚼着麦种写下血书,有人临死前将护苗符碾成粉末沉入井底。
"他们的魂,都泡在灵脉里......" 陈三颤抖着捧起井水,水色逐渐澄清,显形出被囚者们的遗愿:"想看潮生麦黄...... 想听石磨子响...... 想闻青牛河的水汽......" 李焕之取出虎娃编的麦穗绳,系在井灵的水袖上,绳结处显形出初代神吏的净水咒,"淤塞者,天必罚之;清浊者,民必护之。"
井底突然冒出新芽,幼苗的叶片分黑白两色,白叶吸油污,黑叶纳金锈,正是能净化灵脉的 "清浊麦"。井灵的虚影跪在麦苗旁,水袖拂过每片叶子,叶尖竟显形出被囚者的面孔,他们的嘴角上扬,仿佛终于闻到了麦苗的清香。
"现在井水会自己辨善恶了。" 李焕之指着水面,若有贪腐者靠近,井水会泛起黑沫;若有护苗者来汲水,水面则浮起麦穗状的光纹。陈三用新打的井水浇麦苗,叶面上的油污瞬间被清浊麦的根系吸收,麦苗拔节的脆响里,混着井底传来的、压抑多年的笑声。
暮色降临时,甜水井重新溢出清甜的泉水,井壁的治水图发出微光,显形出青牛镇的水脉网络。李焕之看见,清浊麦的根须与井灵的水袖相连,每吸一口污水,就吐出一口能滋养灵脉的甘露。井灵的铁链彻底化作麦穗绳,绳尾系着被囚者们的护苗符,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俺们给这麦起个名吧。" 陈三摸着清浊麦的穗尖,白穗晶莹如露,黑穗深沉似铁,"就叫 ' 清浊 ',让后人知道,井里的水脉容不得脏东西,就像麦苗容不得杂草。" 李焕之点头,看见井灵的虚影抱着清浊麦苗旋转,水袖扬起的不再是苦水,而是带着麦香的清风。
当第一颗星子照亮井口,清浊麦的叶片发出荧蓝光芒,与井灵的水袖、石磨子的裂痕形成共鸣。李焕之知道,这场水脉的净化,终究让正义回归了灵脉。就像初代神吏的治水图所绘:"水脉如民心,清则生,浊则亡,唯有涤尽沉冤,方能共生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