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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渡的晨雾里漂着破碎的船板，三艘商船的残骸像被巨手捏碎的蛋壳，半沉在渡口浅滩。李焕之踩着没膝的河水靠近，船灵的呜咽混着藤壶摩擦礁石的声响，每道浪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 那是被背叛的护苗灵脉在哭泣。
"大人，船灵又沉了商船......" 老船工蹲在岸边，手中的橹绳缠着褪色的麦穗绳，"可这次船上载的是盐商，不是刑堂货......" 他突然指着船底惊叫，黏在木板上的藤壶正渗出暗红液体，在沙面显形出 "护苗优先" 西个剥落的漆字。
李焕之的众生穗印记触到船板，百年前的场景如潮水般涌来：月黑风高的夜晚，挂着护苗旗的粮船正在卸货，商船主却偷偷将刑堂的锁魂箱藏在麦袋下。船灵的怒吼掀翻桅杆时，真正的护苗郎抱着最后一袋麦种坠入河心，腰间的麦穗绳在水中划出最后的光痕。
"船板刻着初代神吏的航线图！" 老船工突然捞出半具骨殖，腰间褪色的麦穗绳让他老泪纵横，"这是俺爷爷的结拜兄弟水生，五十年前护苗粮船沉没时......" 骨殖的指骨还保持着握橹的姿势，掌心刻着与石磨子相同的耕天纹。
船灵的虚影从河底升起，船帆破口处露出 "载重千担，护苗优先" 的古训，每个字都被海水泡得："他们用护苗船运齿轮，让真正的麦种喂了鱼......" 李焕之将石磨子的岩灵气注入船板，河底突然亮起微光，初代神吏绘制的护苗航线图浮现 —— 每条航线都用麦穗标记着 "先运青苗，后载货" 的注脚。
"水生哥的麦穗绳，和石磨子是一套......" 老船工颤抖着将两截麦穗绳相扣，绳结处迸发出麦香，"当年神吏大人给每个护苗郎都备了这绳，说水能载舟，亦能护苗。" 船灵的虚影突然抱住骨殖，船底的藤壶竟开始哼唱古老的护苗号子，那是水生生前最爱唱的调子。
李焕之摸着船板上的航线图，发现每条航线的终点都是青牛镇的灵眼："船灵，当年的背叛者己伏法，现在的商船......" 他指向正在岸边卸货的粮船，船工们正先将潮生麦种搬下甲板，"他们学会了先渡苗，后渡货。"
船灵的风帆突然自动升起，褪色的船帆上，老船工用潮生麦秸秆新编的麦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船底的藤壶不再渗出血泪，而是发出清亮的螺号声 —— 那是水生的警示歌，如今变成了护航的号角。当商船主试图超载货物时，藤壶声便会变得尖锐；若先装载护苗物资，船灵便会化作温顺的巨浪，推着船只顺流而下。
"渡人先渡苗，船灵自护航。" 老船工将水生的骨殖郑重地埋在船头，用麦穗绳系成护苗结，"以后俺们的船，船头刻着护苗郎的名，船尾载着生的希望。"
暮色中的渡口，船灵的虚影第一次露出微笑，船板上的古训在月光下重新显形，每个字都融入了新的契约："护苗之路，不分先后，凡先载青苗者，水必佑之。" 李焕之看见，船灵的船底己与石磨子的岩灵气形成共鸣，每次靠岸，都会留下滋养河滩的麦香灵脉。
当第一艘合规的商船起航时，船灵的风帆竟映出初代神吏的剪影，他正将麦穗抛向浪花，每颗麦粒都在水中化作护航的小鱼。老船工摇起橹，新的护苗号子混着潮声响起，惊起的水鸟翅膀上，竟也带着麦穗状的光斑。
李焕之知道，这场持续百年的沉冤，终究在麦穗绳的相扣中得以化解。当船灵学会在浪头中分辨善恶，当商船主懂得在载重时优先护苗，青牛渡便不再是充满怨气的死地，而是凡人与灵物共同守护的、连接海陆的共生渡口 —— 就像水生腰间的麦穗绳，历经岁月冲刷，依然牢牢系着护苗的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