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老柳在血月下簌簌发抖,虎娃握紧柴刀劈下碗口粗的枝干。树皮剥落处渗出乳白汁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 正是《灵脉虫经》记载的 "通魂木",最宜承载人间怨气。他蹲在石磨旁,刀刃起落间木屑纷飞,笔杆上渐渐浮现出麦穗缠绕的纹路,与绝户纹截然相反,那是象征生机的 "还田纹"。
"接着!" 王老汉颤巍巍递过陶碗,碗中混着十三户村民的血泪,沉淀的血块上还凝结着未干的咒文。虎娃将柳木笔尖浸入碗中,血泪突然沸腾,显形出钱守财狞笑的虚影 —— 他正用狐妖的尾毛蘸着村民的血,在契约上绘制绝户纹。"狗东西!" 虎娃手腕翻转,笔尖在石磨表面重重一按。
石磨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鸣,表面的绝户纹竟开始渗血。柳木笔划过之处,暗红色的血线自动汇聚成字,"还田咒" 的每个笔画都像是从地底生长出的麦苗根茎,带着泥土的腥甜与铁锈味。胡大的渔鼓适时响起《安魂调》,鼓面震颤间,石磨缝隙里飘出细碎的呜咽。
当最后一笔收锋,石磨表面腾起白雾。雾气散尽时,十三道半透明的人影跪坐在磨盘上,皆是面黄肌瘦的村民模样。他们心口赫然刻着与石磨同纹的吸脉咒,咒文边缘翻卷着血肉,宛如被生生剜去灵脉的伤口。虎娃认出为首的正是王二狗,他的右手指骨齐根而断,断口处还缠绕着石磨齿轮的铁锈。
"三年前... 钱守财用迷香..." 王二狗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每说一个字,心口的咒文就亮起一次红光。他的虚影抬手抚过石磨,磨盘眼突然喷出带着麦香的灵脉光,显形出被强占的三亩良田 —— 如今那里只剩焦黑的土壤,连杂草都不再生长。
柳木笔杆突然发烫,笔端的麦穗纹路开始游动。虎娃顺着冤魂们的视线,笔尖点向石磨精魂的核心 —— 嵌在磨心的指骨堆。笔锋触及的瞬间,指骨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显形出钱守财与白狐的交易场景:白狐将星轨玉坠按在石磨上,低声念诵着《青丘吸脉录》的咒语,每块指骨都化作一缕青烟,融入绝户纹中。
"原来如此!" 胡大的渔鼓震碎指骨残渣,鼓面浮现出破解之法:需用柳木笔将 "还田咒" 刺入每个绝户纹的节点。虎娃立刻行动,笔尖如游龙般穿梭,每划过一道纹路,冤魂们心口的吸脉咒就崩解一寸,他们的身影也变得愈发清晰。
当最后一个绝户纹被破除,石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磨盘眼涌出的不再是灵脉光,而是带着露珠的麦苗嫩芽,嫩芽迅速生长,眨眼间就覆盖了整个磨盘。王二狗的虚影露出释然的笑容,他和其他冤魂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麦田。
虎娃的柳木笔突然指向钱守财的宅院,笔尖射出的青光在夜空中划出轨迹。李焕之的河伯鳞碎片与之共鸣,映出地窖深处的阵眼玉简 —— 玉简表面刻满与绝户纹同构的邪阵,正源源不断地向白狐玉坠输送灵脉。"走!" 三人对视一眼,带着还在发烫的柳木笔,朝着那座挂着 "钱记米行" 招牌的深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