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刻,贡院号舍的月光被松枝切割成碎银,李焕之的河伯鳞碎片在掌心发烫,碎片表面的星轨正对着第三十七号格子青砖 —— 那里的苔痕比别处稀薄三分,砖缝间渗着若有若无的鹤羽碎屑。
"虎娃,墨线测脉。" 李焕之话音未落,虎娃的墨笔己凌空划出 "寻灵线",七道银线如活物般钻入砖缝,在地下交织成网。胡大的醒木重重磕在砖角,"轰" 的一声,三尺见方的青砖竟如豆腐般碎落,露出深及丈许的竖穴,腐土气息混着松脂焦臭扑面而来。
坑底躺着具三尺长的鹤骨,羽翼残片上还粘着未褪的金粉 —— 那是贡院守护灵 "文曲鹤" 的标志,如今鹤首扭曲如遭雷击,喙部紧衔一卷鎏金符,符身刻着 "代笔" 二字,笔锋间游走着细小的金色蛊虫,正是《灵脉虫经》中记载的 "夺魂蛊",专以考生灵识为食。
李焕之伸手触碰鹤骨,指腹刚触到翅根,骨殖突然发出蜂鸣,显形出百年前的奠基场景:数十名匠人被蒙眼埋入地基,每人手中都握着刻有考生姓名的木牌,牌面 "永绝功名" 的诅咒与鹤骨上的邪纹完美重合。"他们用活人祭阵,将贡院变成了剥灵司的才魂熔炉。" 他的声音被坑底的回响放大,惊起檐角栖息的寒鸦。
虎娃蹲下身,用墨笔挑起鹤喙中的金符,符身突然崩裂成七片,每片都显形出不同年份的舞弊画面:嘉靖二十年,主考官将寒门士子的真卷浸入鹤血,用蛊虫篡改姓名;万历五年,门阀子弟手持邪笔,首接从考生眉心抽取灵识注入自己卷中。最骇人的是,每道代笔处都盖着与织金局相同的蚕形官印,印泥里嵌着考生的指甲碎屑。
骸骨周围堆着三具半腐的柏木匣,打开可见数百卷被朱砂染红的真卷,每卷首页都贴着 "灵脉资质甲等" 的标签,却被粗暴地盖着 "文理不通" 的黜落印。虎娃翻开其中一卷,论及 "盐铁官营之弊" 的策论旁,竟有唐寅的朱笔批注:"此子可造,惜遭邪术"—— 墨色中藏着未完成的护苗咒,笔尖停在 "剥灵司" 三字起笔处。
"这些都是被夺魂鹤杀害的考生。" 胡大的醒木震碎柏木匣,木屑中掉出七枚玉蝉,正是寒门士子用来镇脉的护考符,"剥灵司通过代笔符抽取他们的才魂,注入门阀子弟体内,让那些纨绔子弟顶着天才之名平步青云。"
虎娃突然指着金符碎片,见蛊虫虚影正顺着坑壁爬向贡院东北角 —— 那里是主考官的办公院落,飞檐下的鸱吻竟雕成鹤形,喙部正对着号舍方向。"它们在传递考生的灵识!" 他的墨笔在坑壁画出追踪咒,咒文化作流萤飞向主考官书房,映出窗纸上晃动的鹤形剪影。
李焕之捡起一枚鹤骨,骨腔中滚出半粒辨才珠 —— 正是前章井中浮现的才魂所化,珠中映出主考官褪下官服的场景:苍白的后颈上,刺着与织金局税官相同的蚕形邪纹,纹路中央嵌着夺魂鹤的趾骨碎片。
胡大的醒木突然显形出贡院的灵脉网络,只见代表才魂的青光正从号舍流向主考官院落,每道流光都经过地下的夺魂鹤骸骨 —— 这些守护灵的残骸,早己变成剥灵司抽取才魂的导管。"他们把贡院的地脉灵枢倒转了。" 李焕之望向坑底,见鹤骨的爪痕正与地面的鹤爪印重合,形成完整的剥灵阵。
当更夫敲响丑时的梆子,坑底突然传来细碎的骨响,夺魂鹤的头骨竟转向主考官院落,喙部发出尖啸。虎娃的墨笔自动在金符碎片上补全 "明心咒",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显形出剥灵司的密令:"收天下才魂,铸青云宝卷,灵脉缎成日,寒门再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