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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踩着带血的高跟鞋，在楼道里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膝盖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可她心里的刺痛更甚。
所谓的婚姻，不过是她用青春作赌注，以肚子为筹码，替他人孕育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那些被岁月碾碎的期待，如今都成了扎在心头的刺，提醒着她这场看似圆满的戏码里，自己不过是个自带退场倒计时的配角。
她踉踉跄跄地回到诊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凌乱的头发、歪斜的衣襟和沾着血迹的裙摆。前台小昭看到她这副模样，眼神瞬间充满担忧：“苏医生，您这是......”
“我没事，下雨了，走路上摔了一跤。”苏百合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她摸了摸头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可此刻她根本无心整理。
自打张美丽在诊所大闹一场后，苏百合有个 “母老虎” 婆婆的事便在同事间传开了，众人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老板又如何？结了婚的女人，谁家里没摊过一两件糟心事。
“有个病人一早就来了，在诊室等您。”小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苏百合点点头，转身往休息室走去。她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情，“小昭，你们平时喝的咖啡哪种最苦？”她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那肯定是冰美式。”小昭看着苏百合苍白的脸色，心里满是疑惑，“苏医生，您平时不都喝碧螺春吗？”
“你帮我买一杯吧，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苏百合坚持道。
“不了，苏医生，我刚好有券，您等着哈。”小昭看着苏百合转身进了休息室，叹了口气。她知道苏医生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平时那么精致优雅的人，此刻却如此失魂落魄。
整理了一下情绪，苏百合套上了白大褂走进诊室。当看到坐在诊疗椅上的人时，她微微一愣——竟是“小孩哥”的林赫野。昨日还是神采飞扬，此刻却垂着头，神情落寞。
“苏医生，你这又是怎么了？”林赫野率先打破沉默，抬起头时，眼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啊，就是下雨摔了一跤，”苏百合勉强笑了笑，反问道，“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她看着林赫野低垂的眉眼，突然觉得同病相怜起来，
“讲不出来也没关系，先坐一会儿。”说着，她拉过椅子坐下，静静等待着少年开口。
“苏医生，好巧，我也是摔了一跤。”林赫野垂着头。
苏百合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自己跌坐在满地狼藉时的模样。她转身从门后取出一卷画纸，纸边还留着搬家时蹭到的墙灰，
“不想说话，那要不要一起画个画。”说完，弯腰从储物柜深处抽出木质画板，边角被岁月磨得温润，“给你个趁手的家伙。”
林赫野的目光突然被门后倾斜的一堆画纸吸引。“那是什么？....”他刚开口，就见苏百合利落地将一层纱布盖在上面。
“没什么，一堆废纸。”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追问的意味。
“苏医生，您要的冰美式。”小昭递给苏百合。
画板和画纸塞进少年怀里的瞬间，林赫野闻到若有似无的苦咖啡香。
勾线笔触在纸面沙沙作响。林赫野起初还刻意控制着线条，很快就陷入某种癫狂状态。深灰与猩红在画布上纠缠成漩涡，时而分裂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他深夜里破碎的梦境。
徐恩雅的笑容、那个夏天，她欣赏他的那幅画作，全然像极了最懂他的人，以及床上翻滚的二人，都化作扭曲的色块在笔下流淌。
当最后一笔浓重的群青落在纸面，少年忽然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背上。画布上，抽象的色块竟在某个角度拼凑出半张女性的侧脸——既有一种女性的艳丽，又藏着苏百合独有的清冷。
苏百合捧着咖啡站在他身后，目光掠过那些交错的线条。她垂眸凝视着画架上纠缠的油彩 —— 扭曲的藤蔓缠绕着破碎的心形，暗红与墨黑在画布上肆意流淌，却独独在右下角的阴影处，一缕若有若无的月白色悄然舒展，像被遗落的月光，倔强地朝着画布外的世界生长。
林赫野的背影蜷缩在旋转椅里，握着调色刀的指节泛白，在本该收尾的画布上反复刮擦。苏百合望着他发梢垂落的阴影，突然想起这几次复诊徐恩雅的不寻常。
此刻少年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欲言又止的沉默中，某种脆弱正从他紧绷的肩线里漫溢出来。
之前的负罪感己经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欲望的眼神。
“林赫野，生活里不止是爱情，或许世界上并没有爱情，只是短暂的激情。”苏百合并未察觉异样，她按下音响开关，蔡依林清冽的嗓音在工作室流淌，播放了那首失恋人必备的“我知道你很难过。”
"也许爱情就像颜料管里的色彩，挤出来时浓烈滚烫，风干后只剩斑驳的痕迹。"
“没事，你那么年轻，以后多的是机会。”苏百合安慰道。“或许，你还能遇到更适合的人。”
"苏医生，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好。”
“那你喜欢我吗？" 少年忽然抬起头，睫毛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藏着两簇跳跃的火苗。
空调外机的嗡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苏百合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她刚要开口，林赫野己经从椅子上起身，温热的呼吸几乎要触到她发烫的耳尖："如果你离婚了，要不要考虑我？" 窗外的阳光恰好穿透百叶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切出明暗交界线，眼底的炽热却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你在开玩笑吧，林赫野！” 苏百合攥紧沙发扶手，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我西十二岁，正在打离婚官司，你跟我说这个？” 她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碎玻璃般的锋利，
“你要是失恋了，去酒吧买醉也好，找同龄人倾诉也罢 —— 跑我诊疗室来演偶像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