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曦,咸阳城尚未完全苏醒。嬴澈寝宫的烛火却己早早亮起。
“公子,真的……还要去城西?”
小禄子一边替嬴澈整理着略显宽大的衣袍,一边小声嘀咕,脸上写满了担忧。
昨日老丈失踪的消息,让他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总觉得那歪脖子柳树下,透着一股子邪气。
嬴澈对着铜镜,看着镜中那张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的脸,淡淡道:
“自然要去。活要见人,死……也得见个分晓。”
他伸手,将一枚系统出品的、能短暂提升精神感知的“清心丹”捻入袖中,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那些影密卫……”小禄子欲言又止。
跟着去是肯定的,但总觉得不自在,像是随时随地被人拿捏着后颈皮。
“无妨,让他们跟着便是。”
嬴澈系好腰带,上面依旧挂着那柄不起眼的青铜短剑和现代手术刀,“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们去看风景,不行吗?”
小禄子嘴角抽了抽,看风景?去那种阴森森的地方看风景?公子您这借口找得……真别致。
准备妥当,一行人再次出发。
依旧是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依旧有几名影密卫不远不近地缀着。
只是今日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影密卫首领面无表情,但锐利的目光偶尔扫过嬴澈时,似乎多了几分探究。
他显然也知道了老丈失踪的消息。
马车辘辘,穿过逐渐喧闹起来的街道,向着城西驶去。
这一次,没有了义诊的摊位,没有了围观的百姓,只有清晨凛冽的风,卷起道旁的尘土。
很快,马车在距离渭水边那棵歪脖子老柳树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们在此等候。”
嬴澈对影密卫首领吩咐了一句,便带着小禄子下了车,朝着河边走去。
影密卫没有跟上来,只是分散开来,占据了附近的几个高点,将这片区域纳入了监控范围。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九公子,而非干涉其行动。
清晨的渭水河畔,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棵歪脖子老柳树,在雾气中更显几分诡异,虬结的枝干如同扭曲的鬼爪。
“公子,这里……好冷啊。”
小禄子搓了搓手臂,明明是初夏时节,此地却透着一股子阴寒。
嬴澈没有说话,目光仔细地扫视着柳树周围的地面。
经过《先秦炼气术》和医术的双重滋养,他的五感比常人敏锐得多。
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尖轻嗅。
泥土中,除了水汽和草腥味,还隐隐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昨日那碗汤药的特殊腥气,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带着腐朽和阴冷的气息。
是蛊虫残留的气息!
他站起身,围绕着柳树仔细查看。
柳树根部附近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虽然被人刻意抚平,但与周围的地面相比,颜色和湿度还是略有不同。
“这里,挖开看看。”
嬴澈指着那片区域。
小禄子有些害怕,但还是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巧工兵铲(嬴澈特意准备的),小心翼翼地挖掘起来。
没挖多深,铲子碰到了一点硬物。
小禄子拨开泥土,露出的却不是什么泥偶,而是一小块残破的、颜色暗沉的布料碎片。
嬴澈捡起那块布料,仔细看了看。质地粗糙,像是某种麻布,上面沾染着暗褐色的污迹,凑近细闻,那股阴冷的腥气更加明显。
“是……是老丈昨日穿的衣服!”
小禄子惊呼一声,认出了这布料。
嬴澈眼神一凝。
看来,老丈果然在这里遭遇了不测。
是那个蛊师回来清理痕迹,顺便带走了老丈?还是……
他继续在周围搜索。目光掠过河边的芦苇丛,忽然停住了。
他缓步走过去,拨开茂密的芦苇。
芦苇丛深处,靠近水边的地方,赫然有几根芦苇杆被压倒、折断的痕迹,泥地上还残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浅浅的脚印。那脚印很小,不像是成年男子的。
更让嬴澈在意的是,在那脚印旁边,还残留着几缕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粉末,在晨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银粉?
嬴澈心中一动,想起了公子高府上那个侍从脚踝上的蝎子银链。难道……?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方干净的手帕,将那些银粉收集起来。
“公子,有发现吗?”小禄子凑过来问。
“或许吧。”
嬴澈收好手帕,站起身,望向波光粼粼的渭水河面。老丈被扔进河里了?还是被从水路带走了?
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了。
那个蛊师(或者说,那个戴着蝎子脚链的人)行事很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除了这块布料和这些可疑的银粉。
“走吧,回宫。”
嬴澈转身,不再停留。此地不宜久留,继续查探也未必有更多发现,反而可能引起暗中窥视者的警惕。
回到马车上,嬴澈闭目沉思。
老丈的失踪,布料碎片,可疑的银粉,渭水边的脚印……这一切都指向了那个隐藏在公子高身边的南疆蛊师。
“小禄子,你觉得,一个人如果武功很高,又想隐藏行踪,会怎么做?”
嬴澈忽然开口问道。
小禄子愣了一下,想了想道:
“呃……要么飞檐走壁,不留痕迹?要么……就装成最不起眼的样子,混入人群?”
“不错。”
嬴澈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那个蛊师,既然能潜伏在公子高身边,必然精通伪装和隐匿。
咸阳城这么大,想要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看来,突破口,还是在公子高身上。或者……需要更首接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