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陆振邦的声音,低沉平缓,如同冰冷的判决书,每一个字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威压和毫不掩饰的轻蔑,狠狠砸在空旷死寂的书房里,也砸在林晚早己碎成齑粉的自尊上。
十万块。
冰岛的极光。
为了这点东西……
这点东西?!
林晚僵立在冰冷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浑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湿透的羊绒衫紧贴着皮肤,像一层冰冷的裹尸布。脚后跟的伤口接触着坚硬的地面,尖锐的刺痛感此刻却遥远得如同隔世。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因恐惧和绝望而失焦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书桌后那个如同阴影化身的男人。
陆振邦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他看着她身上那件属于他儿子的、象征着巨大耻辱的羊绒衫,看着她光裸脚踝上那片在昏黄灯光下更显狰狞的伤口,看着她脸上那被彻底击垮、只剩下死灰的绝望。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水晶杯,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过来。
“林小姐,”陆振邦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清晰地回荡在压抑的空间里,“陆沉是我的儿子。他身上流淌着陆家的血,肩负着陆氏的未来。他的时间,他的精力,他的一举一动,都价值连城。”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牢牢锁住林晚失神的眼睛:“而你?一个靠过期泡面和租来的衣服,试图在镜头前扮演小丑的……东西?”
“东西”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碾过林晚最后的神经。
“为了你那点可笑的‘极光’梦想,把他拖进这种低劣的、充满泥泞的闹剧里?”陆振邦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刺骨的寒意,“让他为你这种货色,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甚至……”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晚脚上那刺目的伤口,“做出那些不合身份的举动?”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物化、连“人”都不配称呼的冰冷,瞬间将她淹没!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陆沉为她穿鞋的画面,那所谓的“珍贵”宣言,此刻在陆振邦冰冷的嘲讽下,都变成了最不堪的污点!是她玷污了他高贵的儿子!
“愚蠢。”陆振邦再次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定论。“你的愚蠢,浪费了他的时间,也浪费了我的时间。”
他不再看林晚那张彻底崩溃的脸,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染。他微微抬手,对着侍立在阴影中的西装男人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
西装男人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立刻上前一步,动作没有丝毫拖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崭新的、屏幕漆黑的手机,然后,又拿出一个厚厚的、印着烫金徽章的信封。
他将手机和信封,不由分说地、如同丢弃垃圾一般,塞进了林晚冰冷僵硬、无力垂下的手中!
手机的冰冷触感和信封的厚重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晚的掌心!
“手机里,有新的身份信息,一张足够你‘消失’的银行卡。”陆振邦的声音恢复了平缓,带着一种处理麻烦的冷漠和高效,“信封里,是离开这里的机票和……一笔足够你看清现实的‘补偿’。”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最后一次落在林晚身上,那眼神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废弃物:
“拿着它,滚出这里。滚出陆沉的视线。永远别再出现。”
“否则……”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下一次,就不会是钱,而是让你和你那个闺蜜,永远‘消失’的指令。”
闺蜜!晓晓!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紧了她的喉咙!晓晓!他连晓晓都查到了!他用晓晓的命来威胁她!
西装男人不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伸出手,不再是抓,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如同驱赶牲畜般的力道,狠狠推了林晚一把!
“走!”
林晚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踉跄着被推出了那扇沉重的书房门!巨大的推力让她光着的脚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猛地打滑!
“砰!”
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肩胛骨传来一阵剧痛!手里的手机和信封脱手而出,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浑身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屈辱、恐惧和被彻底碾碎的绝望让她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喘息。
西装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和信封,再次粗暴地塞回她冰冷僵硬的手里。
“带她出去。”他对着走廊阴影里如同鬼魅般出现的另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命令道,声音冰冷无情,“从侧门。处理干净。”
那个制服男人一言不发,动作却极其利落。他像拎小鸡一样,抓住林晚的手臂,将她从地上粗暴地拽了起来!完全不顾她的踉跄和脚踝的剧痛,拖着她,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向长廊更深处的阴影。
林晚像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任由摆布。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留下狼狈的水痕和细微的血迹(脚后跟的伤口再次崩裂)。羊绒衫沉重地裹在身上,滴着水。手里死死攥着那冰冷的手机和更冰冷的信封——那是她出卖自己、出卖灵魂、换来的一纸流放令和买命钱。
她被拖过幽暗的长廊,穿过冰冷空旷、如同巨大墓穴般的门厅。巨大的橡木侧门无声滑开,冰冷的夜风和雨点再次扑面而来!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商务车如同幽灵般停在门外。
制服男人拉开后座门,将林晚如同丢垃圾一样,狠狠塞了进去!
“砰!”车门关上。
引擎启动,车子无声地滑入浓稠的雨夜黑暗之中。
巨大的、如同怪兽巢穴般的建筑在车窗外迅速后退、缩小,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和雨幕彻底吞噬。
林晚蜷缩在冰冷黑暗的后座角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手里的手机和信封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冰岛……极光……
那束光,熄灭了。
被陆振邦冰冷的判决彻底掐灭。
被手里这沾着耻辱和恐惧的“补偿”彻底玷污。
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席卷了她。她为了那束光,把自己变成了什么?一个笑话?一件被随意交易、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弃的物品?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巨大的绝望,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呕——!”
她猛地弯下腰,对着冰冷肮脏的车厢地板,剧烈地干呕起来!喉咙里火烧火燎,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而痉挛,眼泪和冷汗混合着滑落。她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信封,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将它连同自己所有的屈辱和绝望一同捏碎!
车子在雨夜中沉默地疾驰,驶向一个未知的、被“处理干净”的终点。
……
与此同时。
那座如同巨大阴影巢穴般的书房里。
陆振邦依旧坐在宽大的皮椅中,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水晶杯里的琥珀色液体微微晃动着。
西装男人无声地走了进来,垂手侍立:“先生,人己经送走了。按您的吩咐处理。”
陆振邦没有抬头,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心动方程式》首播中断前的最后一幕定格画面——混乱的露台,满地狼藉,陆沉死死抱着晕倒的林晚,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冰冷的暴戾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陆振邦的指尖在平板上轻轻划过,画面瞬间切换。是林晚出租屋的实时监控画面。画面里,空无一人,只有那面贴满了冰岛极光明信片的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
“愚蠢的东西。”陆振邦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冰冷的漠然。他端起水晶杯,浅浅抿了一口。
“陆沉少爷那边……”西装男人迟疑了一下,低声汇报,“他……似乎动用了‘暗线’在追查车辆去向。我们的人暂时甩开了追踪,但……”
“让他追。”陆振邦放下酒杯,声音平静无波,深邃的眼眸里却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让他知道,有些界限,他碰不得。”
他微微抬起手,指向平板上那面贴满极光明信片的墙壁,指尖在那些瑰丽而虚幻的光带上轻轻一点。
“那点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久居权力巅峰的冷酷和洞悉,“就是她最大的软肋,也是……最锋利的刀。”
“看好她。”陆振邦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决,在冰冷死寂的书房里回荡,“必要的时候,那点光,可以让她心甘情愿地……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