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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金穗舞
晒谷场中央的篝火突然"噼啪"爆开一朵绚丽的火星，急促的鼓点如骤雨般倾泻而下。围观的人群默契地向两侧分开，露出被孩子们推到圆圈中央的阿琅，他的小手正不知所措地攥着半块咬出月牙印的芝麻糕。
"该跳开镰舞了！"王婶眼角笑出细纹，不由分说地将一把缠着红绳的小镰刀塞进孩子汗湿的掌心。
浑厚的鼓声蓦地一顿，清越的铜铃声如溪水般流淌而出。人群外围，虞青梧不知何时己换上一袭月白窄袖袍，腰间悬着的九曲铜铃随着他轻盈的步伐发出细碎的脆响。他修长的手指优雅一翻，竟从袖中变出支青翠欲滴的竹笛。
向来冷峻的陆沉舟仍穿着那身玄色劲装，却被李三娘强行在衣襟别了朵风干的蓝莲花。他高大的身影隐在场边阴影里，首到笛声攀上一个令人心颤的高音，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跃动的火光中。
"虎贲营的战舞。"周跛子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膝盖，沙哑的声音里浸满回忆，"寒衣当年最爱跳这个..."
笛声倏然转为欢快的调子，虞青梧旋身时广袖翻飞如展翅白鹤，足尖点过晒场夯实的黄土，铜铃在腰间荡出细碎的金光。与之相对的，陆沉舟的每个动作都带着刀锋般的凌厉，玄色衣摆扫过地面时掀起薄雾般的尘埃。
阿琅圆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竟忘了继续啃咬手中的糕点。他突然举着小镰刀冲进两人之间，笨拙地模仿着大人的动作，红绳在火光中划出稚嫩的弧线。虞青梧唇角微扬，笛音陡然拔高，身形灵巧地一矮便将孩子托上自己单薄的肩头。
"抓紧了。"陆沉舟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夜风，玄色身影如鹰隼般掠过，宽大手掌稳稳托住阿琅的腰肢往上一抛——
人群爆发出一阵夹杂着惊呼的喝彩。孩子在空中展开双臂，怀里的芝麻糕渣如金粉般簌簌落下。虞青梧的竹笛吹出最后一个颤动的音符，白衣翩然接住坠落的阿琅。铜铃声、鼓声与欢呼声交织成一片，惊飞了晒场边偷食谷粒的麻雀群。
"这是改良过的。"白爷爷捋着胡须向看呆的李三娘解释，浑浊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原本战舞最后是个见血的杀招..."
场中央，陆沉舟骨节分明的手正虚扶在虞青梧后腰。白衣青年因剧烈运动而泛红的脸颊近在咫尺，发间沾着的稻壳随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夹在两人之间的阿琅笑得露出小虎牙，手中小镰刀不知何时勾破了陆沉舟的衣襟，露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旧伤疤。
周跛子突然颤巍巍举起酒碗，独臂在火光中显出几分悲壮的意味："敬丰收！"
晒场上所有碗盏应声高举，梅子酒的醇香混着稻谷的暖意弥漫开来。篝火"轰"地爆开更大的火花，将三人叠在一起的身影投在祠堂斑驳的白墙上，那轮廓竟与当年赵寒衣带领虎贲将士起舞的身影重叠。
阿琅挣扎着落地，从怀里掏出个歪歪扭扭的稻草人，献宝似的捧给陆沉舟："给将军的！"又摸出个野花编的小环，踮脚往虞青梧发间戴，"给大夫的！"
稻草人的腰间缠着褪色的红绳，而野花环上那朵小小的蓝莲花，正在夜色中静静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