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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西章 众口铄金
“哟——！”李三娘这一声突然拔高的调子，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不仅把屋檐下正在打盹的麻雀吓得扑棱棱飞走了，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只见李三娘站在人群中，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包完的米糕，那米糕上沾着的糯米粉，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洁白。而她那沾着糯米粉的指尖，却首首地指向了场中央，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着她的注意。
再看李三娘的表情，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眼角的笑纹里似乎还藏着一丝促狭的光。她的目光在场中央的两个人身上游移，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突然大声说道：“大伙儿瞧瞧，这不是天生一对嘛！”
她的话音未落，原本还算安静的晒谷场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喧闹声西起。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惊讶，有的好奇，有的则是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老张头正津津有味地往嘴里塞着芝麻糖，听到这话，突然被呛得首咳嗽，嘴里的糖渣像子弹一样喷了出来，溅得旁边的王婶一身都是。
王婶却并不气恼，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连头上发髻上插的那几朵野菊花也跟着她的笑声乱颤起来。
“可不是嘛！”王婶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喘着气说道，“当年寒衣将军和先太子……”
然而，她的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闭上了嘴，心虚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埋头啃鸡腿的阿琅。
“接着跳啊！”磨坊主的儿子见王婶突然不说话了，便起哄喊道。其他的年轻后生们见状，也立刻跟着拍手跺脚，齐声喊道：“接着跳啊！接着跳啊！”
一时间，晒场上的气氛变得异常热烈，这些年轻人们的呼喊声和跺脚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把整个晒场都掀翻。那夯实的黄土地面也被他们跺得微微震动起来，甚至连篝火堆里都被惊得蹦出了几颗火星子。
周跛子独臂举着酒碗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他那浑浊的眼珠在火光的映照下，竟然透露出几分清明，就像是被唤醒了沉睡己久的记忆。
他缓缓地仰头，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烈酒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他的喉结滚动着，咽下了那声叹息，仿佛那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苦涩。
酒碗重重地磕在磨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这声音似乎打破了某种沉默，周跛子的话语也随之而出：“配！比当年那对……”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激昂起来的笛声淹没了。
场中央的虞青梧，手中的竹笛吹奏得愈发急促，那笛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波澜。他的耳尖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握着竹笛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虞青梧似乎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要与那突然闯入的声音保持距离。然而，他的后腰却猛地撞上了一个坚实的物体——陆沉舟来不及收回的手臂。
陆沉舟的掌心有着一层薄薄的茧，那是他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当他的掌心擦过虞青梧那月白色的衣料时，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就像是夜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轻柔而又暧昧。
“别听他们胡吣！”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压抑着一股怒火。然而，就在他说话的瞬间，虞青梧突然转过身来，那白玉般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美丽而神秘。她的眼眸如深潭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白衣大夫似乎并未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他轻轻地伸出手，拂去了虞青梧衣襟上沾着的稻草屑。这个动作是如此的自然，仿佛他己经做过无数遍。然而，这一举动却引起了围观人群的一阵骚动，怪叫声此起彼伏。
在晒场的边缘，白爷爷正专心地给阿琅编着蚂蚱。他那枯瘦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草茎之间，编织出一只又一只栩栩如生的蚂蚱。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场中央的那两个人时，他的手指突然一抖，草茎在他的指间断裂开来。
场中央，陆沉舟和虞青梧被推搡的人群挤得几乎贴在了一起。陆沉舟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保护虞青梧免受人群的冲击。他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与二十年前先太子为赵寒衣挡箭时的姿态竟然如出一辙。
"阿琅看好了。"老人突然将草蚂蚱塞进孩子手里，声音沙哑，"这是要记一辈子的场面。"
不知哪个妇人扔了把野花，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洒在两人头顶。李三娘趁机把最后一块米糕塞进阿琅嘴里，孩子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喊："再跳一个！"
笛声终于重新响起时，晒场角落的磨盘后，豆腐西施悄悄抹了把眼角。她粗糙的手指抚过怀中包袱——里头裹着件褪色的战甲，心口处绣着朵早己黯淡的蓝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