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浓稠的雾气仿佛也被刚才那短暂而致命的对峙冻结,滞重地悬在残破的殿宇之间。破妄汤泼洒出的白烟早己消散,只在沈砚手中那柄冰魄寒剑的刃身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水痕印记。
但那印记之上,映照出的景象——幽暗通道、青面獠牙的凶兽、盘绕虬结的锁链、那只深深嵌入链环的狰狞利爪——却如同滚烫的烙铁,死死印在沈砚的眼底。凶兽无声的咆哮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剑身,在他脑海中震荡回响。那是一种凝固了千百年的暴虐与镇压,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与威胁。这与他三十年来奉为圭臬的“除魔卫道”、与玄霄派典籍中描述的魔门凶徒形象,产生了难以调和的割裂与冲击!
守墓人?
谢辞那冰冷嘲讽、如同淬毒冰锥的话语,还在死寂的空气中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在他的心防之上。
杀意、仇恨、多年血战凝成的坚定意志,在这诡异的剑光映画和对方诛心的话语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沈砚握剑的手,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色,冰魄剑身在他手中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濒死野兽的悲鸣,透着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动摇。
他挺拔的身躯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冰封的雕像。那双曾洞穿无数魔门妖孽、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死死盯着剑身上的画面,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丝深埋于灵魂深处、从未被触及过的……动摇!
谢辞的身影依旧隐在厨房门廊投下的那片阴影里,如同深渊本身。暗紫色的袍角无风自动,勾勒出冰冷而流畅的线条。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透过弥漫的烟尘,精准地捕捉着沈砚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裂痕。那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的快意。看着这位正道魁首的“正义”基石在自己寥寥数语和一幅诡异映画下出现动摇,这似乎比任何法术攻击都更能取悦他此刻疲惫而阴鸷的灵魂。
厨房门口这片狼藉之地,仿佛成了整个修罗战场中一个诡异的静默旋涡。厮杀在远处继续,金铁交鸣、法术爆裂、临死惨叫不绝于耳,但所有的喧嚣似乎都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在外。唯有沈砚手中冰魄剑的悲鸣和两人之间无声碰撞的意志,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发出令人窒息的回响。
林小棠蜷缩在冰冷油腻的地面上,破碎的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镜片蛛网般的裂纹让视野里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她浑身都在痛——背上的擦伤,手臂被陶片割破的伤口,还有方才护着药碗被砸撞的骨头都在叫嚣。但她的大脑却在剧痛和混乱中异常清醒。
机会!唯一的机会!
沈砚的动摇,谢辞那冰冷审视的目光,这短暂而脆弱的对峙,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缝隙!密道的锁孔缺口,红绳古松下的秘密,必须在此刻传递出去!否则,一旦沈砚从冲击中回神,谢辞失去“看戏”的兴趣,她将彻底失去这个至关重要的契机!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试图撑着地面爬起来。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这细微的动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死寂的对峙!
沈砚的目光如同被惊醒的猛兽,骤然从剑身映画上移开!那翻涌着混乱风暴的眼神,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茫然和本能的警惕,瞬间锁定了声音的来源——那个在厨房门口油污中挣扎、狼狈不堪的小药童!
几乎就在同时!
阴影中,谢辞那冰冷而嘲弄的目光也扫了过来。那目光不再带着之前的病态快意,而是恢复了那种看尘埃蝼蚁般的漠然,甚至还多了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两道目光,一道锐利中带着未散的混乱与审视,一道冰冷中透着无情的漠视,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向试图爬起的林小棠!
恐惧!纯粹的、如同冰水倒灌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停滞!在这两道目光下,她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随时会被彻底碾碎!
不能停!绝不能停!
在求生本能的疯狂驱使下,在必须传递信息的强烈执念支撑下,林小棠的身体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动作——她像是被那两道目光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力猛地向后一推!
“啊——!”
她狼狈地向后跌倒!跌倒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沈砚站立的位置!
沈砚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剑客特有的警觉,手腕微动,冰魄长剑下意识地向后一撤!他不想被这肮脏的魔门药童碰到分毫!
然而,林小棠跌倒的动作看似惊慌失措,实则精准地计算了角度!她伸出的、沾满油污的手,并非去抓沈砚的身体,而是如同被绊倒般,猛地撞向他腰间!
啪嗒!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石撞击的轻响!
沈砚腰间悬挂的、那枚象征着玄霄派精英身份的深青色玉佩下方,那缕深红色的、末端缀着玛瑙流苏的剑穗,被林小棠慌乱伸出的手猛地一撞!剑穗脱开了系绳,打着旋儿,掉落下来!
沈砚的目光瞬间被那下落的剑穗吸引!那里面……有他师父的遗物!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林小棠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重重摔倒在沈砚脚边冰冷的黑石地面上!而她的手,在摔倒的瞬间,似乎是无意地、极其迅速地在地面上的一滩半凝固的、混合着油污和灰烬的泥水中一按!
沈砚的手更快!在剑穗即将落地的瞬间,他手腕一翻,冰魄剑的剑脊如同灵蛇般向下一托!那枚深红色的剑穗稳稳地落在了冰冷光滑的剑身之上。
他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拾取——
动作却猛地顿住!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钉在剑穗末端那块打磨光滑、颜色深沉的玛瑙上!
那块玛瑙的形状,极其独特,是不规则的五芒星状,边缘棱角分明。但此刻,在冰魄剑那清亮如镜的剑身映照下,在那片尚未干涸的破妄汤水痕旁边,玛瑙的尾端,赫然缺失了一个小小的三角!
一个极其清晰、极其刺眼的缺口!
这个缺口的形状……这个不规则的五芒星轮廓……
沈砚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昨夜炼丹窟深处,那扇巨大石门中央,那个深嵌在石壁中、形状复杂诡异的锁孔……那需要特定钥匙才能开启的孔洞轮廓……与他此刻剑身上映照出的剑穗玛瑙的形状……完美重合!
不!不仅仅是重合!那块玛瑙,恰恰就是缺失了一角!而这缺失的一角,不正对应着锁孔中那个微小的、却至关重要的凸起吗?!
剑穗……钥匙?玄霄派视为荣耀象征的剑穗,竟然是开启魔门深处那诡异密道石门的钥匙?!
师父……师父临终前交予他,嘱托他贴身携带、莫要遗失的这件遗物……竟然是……
这突如其来的、荒谬至极却又铁证如山的发现,如同第二道更猛烈的惊雷,狠狠劈在沈砚本己动荡不堪的心神之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嘴唇都变得一片煞白!那握剑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冰魄剑悲鸣的嗡响陡然拔高!
就在这时!
一只沾满了油污、灰黑泥水的手,颤抖着、畏畏缩缩地伸到了沈砚低垂的视线下方。那只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揉得皱巴巴、边缘还滴着脏水的……粗糙草纸!
“大……大人……”一个细弱蚊蚋、带着极度恐惧和哭腔的声音响起。
沈砚猛地抬头!充血的双眸死死盯住跌倒在他脚边、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小药童林小棠!
林小棠浑身都在筛糠般地发抖,脸上糊满了油污和灰烬,破碎的眼镜歪斜着,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睁得大大的,里面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她似乎被沈砚那噬人的目光吓得魂飞魄散,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草纸,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饶……饶命……这……这是……后山……第三棵松树下……有……有您要找的……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混在喉咙里,带着濒死的恐惧。递出纸条的动作更像是被逼到绝境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的救命稻草。
沈砚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在她脸上剐过。一个如此卑微、如此恐惧、如此不堪一击的小药童……她怎么会知道后山?松树?我要找的东西?!她怎么敢?!怎么敢在这种时候递上这样一张纸条?!
怀疑、震怒、一种被冒犯、被窥探、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强烈不适感瞬间冲垮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几乎要立刻用手中的冰魄剑,将这个鬼祟肮脏的魔门药童连同那张该死的纸条一起化为齑粉!
然而!
就在他杀意升腾的瞬间!
阴影中,谢辞那冰冷得毫无温度、带着一丝极度厌恶的声音,如同寒流般席卷而至:
“废物!滚开!别脏了本宫的眼!”
这声音如同鞭子,狠狠抽在空气里。林小棠如同被无形巨力击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连滚带爬地、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连那张草纸都顾不上再递,连滚带爬地、仓惶无比地朝着远离沈砚、也远离谢辞阴影的方向逃去!那背影狼狈、踉跄,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就消失在了一堵半塌的断墙之后,仿佛慢一步就会被彻底抹杀!
那张被揉皱、滴着脏水的草纸,就在沈砚脚边不远处飘落。
沈砚的杀意被谢辞这突如其来、充满厌恶的呵斥猛地打断。他看着林小棠那如同受惊兔子般瞬间逃离的背影,眉头紧紧锁死。谢辞的态度……如此轻贱,如此不屑一顾……难道这药童真的只是吓破了胆,胡乱递了张东西以求保命?一个如此废物……能有什么图谋?
但……剑穗的缺口……锁孔的形状……后山松树……纸条……
无数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如电,再次扫向对面阴影中的谢辞。
谢辞的身影依旧隐在暗处,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两点燃烧的鬼火,穿过烟尘,牢牢锁在他的脸上。那眼神冰冷、嘲弄,似乎还带着一丝……等待他做出选择的玩味?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沈砚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出青白。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并非去拾取那张纸条,而是伸向冰魄剑身上那枚静静躺着的深红色剑穗。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凝重,指尖在触碰到那温润的玛瑙时,微微一顿。
剑穗末端,那个清晰可见的三角缺口,如同一个无声的嘲笑。
他猛地攥紧了剑穗,将其紧紧握入掌心!冰冷的玛瑙棱角硌着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随即,他才站首身体,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再次刺向谢辞!
“妖言惑众!”沈砚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冰层碎裂,带着强行凝聚的杀意和被深深冒犯的凛然,“魔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冰魄长剑嗡鸣大作,冰寒剑气再次冲天而起!似乎要将刚才所有的动摇和混乱都彻底斩断!他要以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这片刻的迷茫和耻辱!
谢辞的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嘲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他未置一词,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冰冷与玩味交织,如同猫戏鼠般看着沈砚凝聚力量。暗紫色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更加阴冷晦涩的魔意开始在他周身无声地凝聚、盘绕。
新一轮的、更加致命的碰撞,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隐蔽的、只有沈砚能察觉到的锐利目光,如同实质的针,猛地刺在他攥紧剑穗的拳头上!那目光并非来自谢辞,而是来自林小棠消失的那堵断墙方向!充满了强烈的、不容置疑的……催促!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那目光……太快了!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但那其中蕴含的强烈意志,却清晰地烙在了他的感知中!
该死!那药童没走远?!她在盯着?!她还在图谋什么?!
这感觉如同芒刺在背!比谢辞那冰冷的注视更让他心神不宁!一个卑贱的药童,怎么可能有如此……具有穿透力的目光?!
就是这心神剧烈动荡的瞬间!
沈砚对面,阴影中的谢辞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暗紫色的袍袖极其轻微地向下一拂!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阴冷到冻结灵魂的恐怖力量,如同来自九幽的叹息,瞬间跨越空间,无声无息地拂向沈砚!那不是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本源、仿佛能首接瓦解生命意志的森然寒意!
沈砚瞳孔骤缩!冰魄长剑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寒光,横亘身前!剑光如壁!
轰——!!!
无声的碰撞!冰魄剑光形成的壁障剧烈震荡!沈砚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裂的阴寒之力狠狠撞在剑壁之上!他闷哼一声,身形被这股巨力撞得向后滑退数步!脚下坚硬的黑石地面被犁出两道清晰的痕迹!持剑的手臂酸麻无比,体内气血翻涌!
好恐怖的力量!这绝不是寻常魔修的手段!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冰魄剑光再次暴涨,正要发起反击——
“沈师兄!小心!”
“魔头!休伤我师兄!”
数声焦急的呼喊从侧后方的战团中传来!几道凌厉的剑光和法术光芒,如同援军般,悍然轰向谢辞所在的阴影区域!是沈砚的玄霄派同门见势不对,强行突破魔门守卫的纠缠,赶了过来!
谢辞的身影在阴影中如同水波般微微一晃,轻易避开了那几道仓促的攻击。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冲来的玄霄弟子,最后落回沈砚身上,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被打扰的遗憾。
“啧。”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齿缝间挤出的不屑音节。
暗紫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向着魔门大殿更深处的黑暗退去,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弥漫的、令人心悸的阴寒魔意。
“师兄!你没事吧?”
“那魔头呢?!”
几名玄霄弟子冲到沈砚身边,紧张地护卫着他,警惕地扫视着谢辞消失的方向,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魔头的深深忌惮。
沈砚持剑而立,冰魄剑的光芒缓缓收敛。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让他对谢辞的实力有了更加恐怖的认识。那绝非他之前遭遇的任何魔头可比!守墓人……那凶兽图腾……还有那该死的药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那枚深红色的剑穗,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玛瑙冰冷的棱角和那个清晰的缺口,硌得掌心生疼。他缓缓抬起眼,冰冷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刚才林小棠消失的那堵断墙——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被剑气削落的碎石和弥漫的烟尘。
那药童……跑了?还是……依旧在暗处窥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
在几名同门不解、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手指,如同拈起一片沾血的羽毛,极其小心地,从冰冷油腻的地面上,拾起了那张被揉皱、滴着脏水的粗糙草纸。
纸张粗糙,边缘因为浸透了脏水而变得模糊。上面用某种炭灰混合着泥水,歪歪扭扭、如同稚童涂鸦般写着一行字,字迹仓促而潦草,透着一股濒死挣扎的恐惧:
“后山 第三棵 松树 下 有您要找的”
“的”字后面似乎还有一划,但被水渍彻底洇开了,无法辨认。
沈砚攥着纸条的手指猛地收紧!粗糙的纸面摩擦着皮肤。后山!第三棵松树!那棵……系着红绳结的古松!那是他白日里就注意到异常、却因谢辞出现而未能细查的地方!
她要他去找?找什么?!钥匙?还是……别的?
“沈师兄?”旁边的弟子疑惑地看着沈砚手中那张肮脏的纸条,“这是……”
沈砚猛地将纸条攥入手心,连同那枚冰冷的剑穗一起,紧紧握住。他抬起头,脸上的阴沉如同凝结的寒冰,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扫视着这片狼藉的战场和远处依旧在拼杀的魔门守卫。
“此地魔气诡异,那谢辞更是深不可测!不可冒进!”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肃清外围,稳固阵线!待……待探明魔头虚实,再行定夺!”
几名弟子虽有些不解,但看着沈砚那冷峻到极致的脸色,无人敢有异议,立刻领命:“是!谨遵师兄之命!”随即指挥着其他弟子开始清剿残余的魔门守卫。
沈砚站在原地,如同孤峰矗立。掌心那张粗糙的纸条和那枚冰冷的剑穗,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和混乱的战场,投向了幽篁谷深处,后山那片被浓雾笼罩的区域。
那棵系着红绳结的古松,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沉默的谜题。
松树下……到底埋着什么?
那小药童……林小棠……她到底是谁?是机缘巧合下的棋子?还是……黑暗中无声布局的棋手?
沈砚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陷入巨大迷雾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必须亲自去看一看!就在这混乱的掩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