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盯着张清远指尖渗出的血珠,看它坠在算筹上,将北虏数字染成赤金。那血珠滚过算筹棱角,在青砖上溅出小小的磷火 —— 与第十二章中老医正在山海关收集的百家血一模一样,都是带着体温的、活的光。他忽然想起去年冬至,张大人在铸钱坊替他挡下衙役棍棒,补丁官服下的脊背被抽得血肉模糊,却还笑着说 "算学是寒门士子的刀"。
"王大人不是想看北虏妖术么?" 赋明神的赤龙旗突然撕裂空气,兽皮金纹如利箭穿透算筹暗纹,在贡院地砖上炸开幽蓝光雾。景宁侯府密室的景象如画卷展开:墙角堆着的《血月秘典》残页正在燃烧,火舌舔舐着狼首图腾柱,柱身刻着的北虏文咒文,与第十章中被黄袍力士碾碎的毒蛊阵如出一辙。
王大人的官靴猛然碾碎一块砖缝里的雪,露出底下刻着的狼首印记 —— 正是第十一章清内庭时,皇后鞋底沾着的死亡符号。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终于看清那些算筹根本不是通敌证据,而是赋明神故意留下的诱饵,就像当年在尚食局地窖,张清远故意让毒瓶显形那样,都是为了引蛇出洞。
"陛下!" 他突然跪地,玉牌砸在青砖上发出裂响,"这是景宁侯府的阴谋......" 话未说完,景成帝的目光己落在他鞋底的咒文上,那是第十二章中皇后中蛊时,太医院密室里毒血勾勒的死亡轨迹。帝王的声音比细雪更冷:"把算学策论刻在贡院照壁上,用赤金填字 —— 让天下人都看看,什么是北虏妖术,什么是我大成正统。"
张清远的补丁衣袖还在滴血,却笑着捡起撕碎的诰命残片。那些被磷火显影的《解毒篇》字迹,每一笔都像李首座的肋骨刻进砖面时的声响,十年前淑妃暴毙的夜,太医院的胭脂膏里,掺的正是这种带着狼首咒文的毒。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被铜水烫伤的肩膀 —— 那是第十章铸钱坊大火,为救老匠留下的勋章,此刻在磷火中泛着神圣的光。
"大人,新官服送来了!" 杂役抱着锦缎冲进贡院,展开的 "护民纹" 锦缎上,耕犁与算筹交织成赤龙鳞片,正是铸钱坊工匠们用新钱范纹章织就的。张清远摸着锦缎上的纹路,忽然想起第十二章中老医正在山海关收集的百家血,每滴血都被冻在陶罐里,等着养出能解皇后毒蛊的忠魂花。
贡院的钟声响起时,林缚终于捡起地上的算筹。狼首暗纹己被磷火灼去,露出底下浅浮雕的赤龙爪印 —— 那是初代皇帝握过的、丈量天下的手。他忽然明白,算学策论上的每一笔,从来都不是墨汁写成的,而是张大人这样的忠良,用撕碎的诰命、用淌血的脊背、用十年未冷的热血,一笔一画刻进天地间的。
是夜,忠魂殿的青石板第三次震动。赋明神看着三千黄袍力士的护肩纹章,在耕犁、算筹、船桨之外,真的多出了撕碎的诰命与染血的算筹。那些纹章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带着体温的、会呼吸的光,就像张大人补丁上的血渍,就像林缚掌心的算筹刻痕,就像天下寒门士子眼里的希望。
兽皮在他怀中轻颤,金纹投射出 "张清远?獬豸" 的暗纹。赋明神忽然想起初代皇帝陵寝的壁画,那些拿着算筹、握着耕犁、扛着船桨的先民,原来忠魂从来都不是铠甲上的纹章,而是像张大人这样,愿意撕碎自己的体面,为寒门士子劈开荆棘的人。
雪停了,贡院照壁前围满了百姓。他们看着新刻的算学策论,看着赤金填就的 "勾股术可测粮仓容积",看着张大人穿着 "护民纹" 官服走过,补丁上的血渍还未干。不知谁先跪下,接着整座京城的人都在雪地里磕头 —— 不是跪给帝王,而是跪给那些用血肉为他们争来算学入科的忠良。
林缚摸着算筹上的赤龙爪印,忽然想起老医正在山海关说的 "生民血养雪魄花"。原来这世间最烈的药,从来不是雪魄花,而是像张大人这样的忠良,用自己的体面和热血,熬成的、让寒门士子站起来的药。而他手中的算筹,终将成为这味药里,最苦却最有效的药引。